第四百三十四章 羽衣（完结章上）

/>     与此同时，她看到乍宁湖的方向，那颗巨大的水球轰然破碎，一截十分粗壮的树枝从空中探出，没有源头，只是干巴巴地从空间里挤出来。随后，一道接着一道的神魂被树枝吸走。

    甄云韶遥遥看去，“什么也没有啊？”

    但是下一刻，一道柔和的气息将她包裹，令她神魂重回平静。

    叶抚和甄云韶走在黑石城的大街上。甄云韶一路过来，没有看到任何一样没有裂缝的东西，包括原住民，但是那些原住民像是毫无察觉一般，同往常没有任何变化，依旧过着自己的日常生活。他们根本意识不到发生了什么。

    “我不是她，无从说起了解二字。”叶抚温声回答，“但，她不会轻易承诺是真，承诺后不会轻易违背也是真。”

    “我一点都不期待。”甄云韶咬牙道，“不管他们好坏与否，一定会打破天下的平静的。”

    “再看。”叶抚点出一束光，飞向南边。

    他们越是兴奋期待，甄云韶就感觉越是压抑。她无法再忍受这种压抑，折身离开，从另一个方向，登上一座赏景楼，站在楼台上，远远看着乍宁湖的一切。她看着乍宁湖中间的雾气发呆。

    “我被几只雪鸟袭击了，受了点伤，但能感应上宁云宫，你哪边怎样？”

    “当一颗守望星，指引末人的来临。”

    参加过去年大幕的砍树人，很明显地发现，这次大幕砍树人的水平下降了很多，不仅没有诸如曲红绡、温早见、翁同之类的杰青，甚至连稍微有些名气的世家、门派弟子都见不到，大多是一些小门小派的子弟和江湖人士承了砍树人的身份。

    “是啊，改变天下的历史，大世纪来临的开篇之作。”叶抚看着乍宁湖消散了许多的雾气。

    甄云韶挑眉，“我不信。”

    每个人都观望着，等待乍宁湖雾气彻底消散的最后一刻。无人在意，笼罩住黑石城的雾气越来越厚重。

    甄云韶瞳孔颤缩。她先前还不明白叶抚想表达什么，但是当她听到“你所在意的人”时，恍然明白，叶抚的目的根本不是她，而是白薇！

    又一次攻击到来。

    “当然。不过，这是你和白薇的相处方式。”

    “上次在荷园会见过你，不过，我在人群里，没你显眼。”

    “是她。”

    庞大的神力直接灌入覆土身体之中。

    她能想到最简单的招式就是——

    然后甄云韶眼睛陡然瞪大。她看着，极南的天边，有一个巨大的幽蓝色窟窿，数不清的金色光点附着再窟窿里面。

    “每个人都需要欺骗自己，才能活得更加轻松。”叶抚说。

    一出手，就直接是杀人的招式，以力量冲击身体，以气息冲击神魂，而金色虚像则直接冲击白薇的神性神格。这次攻击，又毫不留情地落在了白薇身上，直接将她束好的头发打散，狂躁的气息涌入她的身体，在里面大肆破坏。

    “把期待留给未来。”叶抚没有同她解释。

    “敌人已解决，继续行动。”

    阴云里，覆土金色的眉毛泛动着金光，狂躁的气息在里面鼓动，似乎有什么要冲出来。她双眼之中满是让人生躁的感觉，紫金长袍上的符文银闪起来。她双手凝结出秘诀，秘诀化作一双无形的巨手，抓着巨大树枝两边的空间裂缝，向外撕扯，幽黑色的虚空气息往外宣泄，她放任虚空气息的宣泄。

    甄云韶跟着跳上去。

    甄云韶皱起眉，凝视叶抚，“你在批驳我？”在白薇身边时，她是柔和恬静的，但并不意味着她对所有人的态度都是那般。

    一阵风来，吹散乍宁湖最后的雾气。不平静的湖面并无一物，除了大雪在上，没有任何东西。乍宁湖周围有了片刻的安静，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来，凝视湖中央。几个呼吸后，一个轻飘飘的漩涡浮现，然后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漩涡每转一圈便升高一截，直到立起来，形成一道水幕后，漩涡骤缩，凝聚成一个巨大的水球，占据了几乎一半的乍宁湖。

    忽然，一个声音唤醒了她。

    “祖树已现。”

    甄云韶没对此说什么，质疑道，“你很了解她？”

    “大幕开启至今已过十三日，而今是最后一日，祖树将在一个时辰后于乍宁湖显现，请有意者前往观摩感悟。”

    但是下一刻，如同灌了火一样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很好的拳头！但是，小可爱，你不懂怎么杀人啊。”

    “是的，你做什么都与我无关，但你觉得会与谁有关呢？”叶抚问她。

    “敌人在暗，我们未知明暗，留有任何余地都可能被抓破绽，最好不留余地。”

    有上一次大幕的教训，这次大幕胆敢触犯规则的很少很少，即便有也是随便一个守林人出面就能解决的事。所以，这次大幕许长一段时间里，都很和平稳定，没有出格的事，也没有出彩的事。渐渐地，大部分冒头的机缘都被收取后，砍树人开始期待最后的祖树了。于是，当大部分砍树人都安下心来等待祖树时，各大酒楼茶座里，流传起了曲红绡的传说，有幸见过曲红绡进祖树的人，眉飞色舞地描述那曼妙的身姿。

    “但为什么要跟我说话？”

    伸出拳头，一拳打在覆土胸口。

    叶抚笑了笑，“看嘛，我说了什么你又不信，干嘛还要问我。”

    这个人，很可怕，但又一点都不可怕。甄云韶这样觉得。

    不待她多思考，忽然，那巨大树枝周边的空间激烈颤抖起来。她目光扫视，在天上某一处阴云里，感受到一道异常的气息。炖似，她神情凝然，“原来躲在那里。”

    没有多犹豫，她再次闭上眼，与此同时，一只雪花变化的雪鸟从她身后飞出来，朝着天上那一处异常的阴云飞去。

    甄云韶看着密密麻麻的裂缝，不敢多想，连忙跟过去。

    叶抚笑道，“这里不是只有你我吗？”

    虚空气息不属于这个世界，一从虚空里逃逸出来，便彰显出巨大的破坏力。只见巨大树枝周围的风雪瞬间被吞噬，灵气等任何气息尽数弥散，很快形成巨大的虚空风暴。风暴首先触及乍宁湖，只是接触的刹那，乍宁湖的水被蒸发殆尽，宣泄下去的力量直接将湖底淤泥蒸干，数不清的游鱼化作骨粉被吹散，紧接着湖底开始龟裂。黑石城本身的地基没有任何阻挡之力，直接破碎，接着而来的便是黑石城地下的泥土和石头开始塌陷。

    叶抚淡然说，“天下每一个人的死去，都发生在我眼前。你是要我救下每一个人吗？”

    这些念头不断在甄云韶脑海之中盘旋。行至乍宁湖附近，她看到大部分砍树人脸上都洋溢着难掩的兴奋与期待，这让她情绪更是低落，她想做些什么，但是她什么也不能做，做不到。

    雪鸟破势，瞬间冲散阴云，将覆土暴露出来。

    “是啊，她的力量很强，但她本人，太弱了。”

    甄云韶哑口无言。“但是……末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叶抚笑答，“那是一份信念。”

    白薇愣了愣，看着眼前空荡荡一片。没了？

    “你疯了！你明知她可能是大圣人！送死吗！”

    会发生什么？我该怎么办？白薇会出现吗？她又想做些什么？

    随后，覆土断掉了神魂连接。

    “我说你自作多情，何来的批驳？”叶抚神情不变，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叶抚笑道，“没听过是正常的，这东西，全天下也找不出多少知道的人，毕竟是守林人发家的东西，属于老物件儿了。”

    叶抚摇头，“我没有帮你。”

    甄云韶感觉心里发亮，她紧紧握住手，直到指尖泛白才呼出口气，向乍宁湖的方向赶去。

    覆土身形浮现，丢掉了紫金高帽，灰白色的头发上悬浮着幽蓝色的火焰。

    “那是什么？”甄云韶感觉今天一下子见识了太多，脑子有些不够用。

    甄云韶觉得这样的天气不太寻常，早早地拾掇好房间内的大小事宜，然后离开了客栈。与此同时，砍树人的印记传出一阵热意，一道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有些人会觉得少了那些天才子弟的竞争，更有机会获得不错的机缘，但亦有人从中嗅到了一丝不安的气息。一段时间过去后，敏锐的人渐渐发现，这次大幕的机缘质量明显低于上一次，严格上说来还在成长期，很少有达到大幕要求的机缘，但即便是这样的情况，守林人依旧选择开大幕。

    叶抚说，“天下各处，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人因为遭受迫害而死去。”

    “这地方看风景不错啊。”叶抚披着雪批，依靠在红色的柱子上，像是自语，也像是对甄云韶说。

    她等了等，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你……”甄云韶发丝凛冽起风，“是谁！”

    “什么！你不是说那个人有可能是山巅水平吗？”

    “与谁……”

    来自守林人的通告。

    “白薇！是白薇！”甄云韶惊喜地叫了起来。

    白薇凝神，以极限速度躲开，但没来得及调整身形。覆土瞬间靠近她，这次覆土没有选择打飞白薇，而是直接掐住她的喉咙。覆土一面神情疯狂，一面神情厌恶，“为什么，为什么！你一身力量那么浑厚，为什么那么弱！连反抗都反抗不了！”

    “……”

    甄云韶别过头，“我不想听什么阴谋。”

    有着被“修改认知”这一手，黑石城原住民一如既往地过着寻常的生活，砍树人在他们眼里只是一群来游玩的外地人，虽然他们并不理解黑石城有什么值得游玩的。

    甄云韶牙齿抵在嘴唇上。从叶抚的语气，她感觉这个人同白薇的关系应该并不普通。这让她不自在，只是无从说起是羡慕还是嫉妒。

    甄云韶推开客栈的窗户，朝外面看去，纷纷杂杂的白色弥漫了天空，阴沉厚重的低压云笼罩住黑石城，一种密不透风的压迫感直逼她的心，她奋力地吸了一大口气，雪渣子呛入喉咙肺腔，让她憋红了脸，不得不运动剑气将寒气逼出身体。

    与此同时，黑石城的原住民们的认知里，黑石城一切安好。

    甄云韶并不认识叶抚，她有些疑惑，“你在和我说话吗？”

    “逢着人，聊聊天并不过分吧。”叶抚温声道，“我认识你，你是青梅学府的甄云韶。”

    她是毫无理由偏向白薇的。因此，她选择沉默与旁观。

    “你看。”叶抚指了指乍宁湖的方向。

    “窟窿是通道，金色的光点就是末人。”

    砍树人们都在用心感悟着祖树，无人察觉，黑石城地下涌动的气息。

    叶抚笑道，“聪明，难怪白薇这么在意你。”

    那就是祖树吗？怎么跟上次不一样？有人发出疑惑，但更多的人则是立马闭眼，以神魂去试探感悟。越来越多的人去感悟后，原本存在疑惑的也渐渐按捺不住了，直到所有砍树人都安静下来，静心参悟。

    甄云韶皱起眉，“你是？”

    甄云韶满是迷糊，“守望星是什么？末人又是什么？”

    “这可不是砍树人的态度。”

    覆土目光骤缩，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的各种东西都被这一拳打烂了。下一刻，她的肉体直接爆炸开，烂成无数血肉，然后被残余的神力融化。

    这样，一直到，初冬之日。

    甄云韶在无法去反驳，因为从她自己角度而言，叶抚说得没错。她深吸一口气，咬牙道：“不过，我要是有能力，我还是会救他们！”

    覆土向沉珂传音，“敌人已露面，实力飘忽不定，圣人以上，极大可能是大圣人，甚至比是山巅水平，但据尊古龙像观测，其气息控制水平较差，可能无法使用全部实力。你直接感应上宁云宫，借助圣皇使之力凝聚守望星，不要留有任何余力。”

    叶抚笑道，“请宽心，她说过会在什么地方同你相遇，就一定会在什么地方同你相遇。”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她淡淡地看着涌动的虚空，神魂传音沉珂。

    “什么使命？”

    “那为什么不去参悟祖树呢？”

    “暴力解局！代价很大的！不再看看吗？”

    “不！”她牙齿磕碰一下，发出瑟瑟的声音。

    叶抚笑着点头，“这一点，你和白薇很像。”

    她神情不由自主地低落起来。

    白薇知道那虚空风暴是故意引自己露面，但她只能，必须得露面。她需要用自己来吸引主要注意力。

    在城里各个地方游走的甄云韶，常常能听到砍树人谈论猜测“大幕的秘密”，但几乎每一次砍树人们都还持有乐观的态度。她许多次都想告诉他们真相，但白薇那番话历历在目，让她无法释怀。

    “这与我无关。你不用问我希不希望。”

    甄云韶立马感觉自己的神魂颤抖起来，似乎随时要离开紫府，去往那粗壮树枝。她无法控制，无法抵抗，整个人像是失去了力气一样。

    “的确。”叶抚轻淡地说。

    但防御也并不完备。

    我身上没有裂缝，是因为他？

    “要猜一下吗？”叶抚笑问。

    甄云韶无从反驳。她想了想，还想再问一问末人的事，但是突然间，整个黑石城抖动起来。那些裂缝里弥漫出的雕琢气轰然喷射，在整个黑石城上空汇聚起来。

    甄云韶咬牙道，“不会死但是失去神魂意味着他们再无可能修行了！”

    甄云韶疑惑道，“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