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六章 羽衣（完结章下）

    “无法被提及的伟大，还是伟大吗？”

    唐观站起来。

    却在此时，唐观突然痛苦地吼叫了一声，停下了所有的攻击，捂着心口，跪倒在地。

    但，白薇忽然之间睁开了眼，起身重新看向石碑。她目光赫赫，想起了自己在哪儿见过这字迹，就是三味书屋，这字就是叶抚的字迹，形意之间满是叶抚的感觉。她说不出叶抚的感觉是什么感觉，但感觉就是能感觉到。

    “唐观为大帝，甘愿献出一切。”唐观拜倒在地。

    但唐观这癫狂的样子看上去发生过很多次，大概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结束。

    白薇又仔细瞧了瞧。唐观将自己本就破烂的脸撕得更加破烂、血肉模糊，模样很是凄惨，他凄厉地尖叫着，像是饱受巨大的折磨。

    “过路可到不了这里，你当我蠢？”他嗤笑一声，“第一次听到过路过到渡劫山来了。”

    白薇再次出声，“你好。”

    唐观再次叩首。

    “守什么宫？”白薇试探着问。

    白薇不缺这点耐心，她就在远处看着唐观，由着他发疯。

    “如果她真的是来自清浊两座天下的人，那不可能我感受不到啊，难不成，她并非清浊天下的人？”他皱起眉，“但第三天早就塌了，能孕育生命的地方不是只剩下第四天的清浊天下了吗？莫不成她也是从一二三天逃走的人？但有能力逃出一二三天，不可能被我杀死才对啊。”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现在，我现在感受到了，这份执念。

    “天下那么大。”

    “那前辈能告诉我什么是伟大吗？”

    “还诓人！你当渡劫山是想来就来的啊！”他说起话来，唾沫星子四处飞溅，“你知道渡劫山是什么吗，就胡说八道。”

    “谢大帝！”

    “东宫……”唐观眉头颤抖，绝望低语，“东宫，已经消失了啊。”

    她想了想，走了过去，看着石碑上雕刻着三个大字——“圣人崖”。

    “大！帝！”

    “不知道。”

    “天下？你是说清浊两个地方吗？屁大点地方。”唐观嘲讽道。

    向着山顶，一直走下去。

    “你们这些人，真该死啊！为什么死的是大帝，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们！”唐观俨然失去了理智，癫狂地嘶吼起来，“你们全都是罪人，天下变成这样，你们全都是罪人，都该入天弃地，永世不得翻身！”

    白薇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她不敢直接说出自己与“东宫”有关，但抛却这个，似乎就没有什么身份能特意提及了。

    山顶只是山顶，除了一个站着一动不动像是雕像一样的人外，什么也没有。

    “我弄错了？”

    唐观细语呢喃，“无知是最好的武器。”

    抿嘴沉思片刻后，她踏足阶梯。

    “不可能！渡劫山根本就没有开放，怎么可能误入！”他莫名其妙地气极，跺脚道，“你到底是谁，要干嘛！”

    “合着你不知道？”

    毕竟，我只是稍微受挫，就不知所往了。

    白薇想，既然都打算赌气运了，干脆就赌到底，“那又如何？”

    又不知走了多久，她来到一处悬崖。悬崖很开阔，但也因此，显得很孤独。用孤独来形容悬崖似乎不太对，但直观的感受便是如此。她停了停，似乎想要找到之所以孤独的原因。

    他又仔细感受了一下，的的确确感受到了一丝白薇尚存的气息，但到底是什么他不知道也找不到。

    白薇摊手，“我都说了我是过路的，误入此地。”

    “大帝……”

    白薇皱眉，她敏锐捕捉到关键信息，唐观这个名字倒是不说，主要是“守宫人”。一路来，她可没见到什么“宫”之类的。

    东宫白薇看着宫殿群，满是感慨，但无从说起。她转过身，看向唐观，眼里满是仁爱，“辛苦你了。”

    白薇不知道该怎么办，想离开这里又不甘心，毕竟知道唐观可能知晓“东宫”的秘密。

    这座山是亘古的。她认为。

    唐观神情寡淡，“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处。”

    她睁开眼，看着石碑许久，细声沉吟，“柳易冬，饱受着质疑，却一直一往无前……你应该是圣人，也的确是圣人……”过了一会儿，她自嘲地笑道，“我没有资格评价你。”

    等我，等我回去解决一切。

    等吗？

    白薇不断思索着唐观口中“东宫”二字，她不确定这个“东宫”和自己意识里那个“东宫”是否同一个。但看样子，唐观应该是碰到过很多觊觎东宫的人，而且受到过很深的迫害，不然不至于对一个陌生人这么苦大仇深。

    “你不知道东宫？”

    “你们这群恶鬼，想折磨死我是吧！来啊，来啊！看是你们嘴巴强，还是我肉硬！来啊！”唐观发了疯似的，在那里张牙舞爪，不断跟空气对骂撕扯，就好像有人在他旁边。

    他用尽一身的力气，在心里嘶吼着，“历史将由东宫续写！”

    一阶，两阶，三阶，四阶……

    唐观跪倒在地，捂着心口，眼神疯狂颤动，神情骇然，像是在恐惧什么，口里不断念叨，“不是我，不是我，我没与背叛大帝，没有背叛，没有！我是被冤枉的，被冤枉的！”他忽然望起头，张皇地看着某一处，大声嘶吼：“我已经守了东宫十万年了！就算有罪也赎清了，何况我根本没有罪！为什么还要折磨我！为什么！”

    白薇试探着问，“你还好吗？”

    那人没有任何醒动。

    她注视良久后，褪去一身华丽的羽衣，重归素丽。

    “唐观誓死追随大帝。”

    无风无声响，只有轻悄的呼吸声。这里变得很安静，但又不至于寂静，给人一种时间会一直这样平缓下去的感觉。

    唐观摇摇头。

    “但东宫还在啊！你不是还守着东宫吗！”

    “生命、力量、意识……全部都不剩……嗯？”

    “你希望它结束吗？”

    白薇不明就里，警惕地看着唐观。她想了想，唐观根本没有任何必要演戏啊，毕竟他那么强。

    这份涩涩的感觉堵在她心里，有些难受。她忍不住走上前去，伸出手，轻轻触摸石碑，闭上眼，静静感受。

    唐观回头看着白薇，“我很好奇，为什么你这么在意一个你根本就不知道的东西。即便你知道我有能力杀死你，你还选择冒险，莫非你以为死在这渡劫山后，还能重生？如果你真的这样以为，那可真无知。”

    山顶平台呼啸着飓风，飓风之中灌满了驳杂的力量气息。这些气息聚焦一点，不断冲刷白薇，白薇根本不知道如何去应对，只能被动防守。

    东宫白薇回过身，挥手轻轻一拍，虚空裂缝瞬间被撕开，她向前一步，这一片虚空便全部塌陷成碎片，造就出一副混沌之景。随后，一座堪称亘古巨城的庞大的宫殿群从混沌里冉冉升起，一座宫殿群，八条主道，六十四座神殿，四千零九十六座宫殿，还有数不清的其他建筑充斥各处，主次有序，错落有致，如同一副庞大的星图，沧桑厚重的符文铭刻在每一座宫殿上，彰显着属于这座宫殿群的辉煌与香火文明。

    他开始寻找，白薇到底还残存着什么。他的意识全部释放开，游离在渡劫山每一处，但找了许久都没找到，到底还残存着什么？

    她看了唐观一眼，转身撕开虚空，踏步走了进去。

    一直走着。这座没有任何生命的枯山，处处都透露着干枯之意，但意外地并不给白薇死寂的感觉，反而有一种磅礴的涌动，似乎就潜藏在山中，就好似，这座山本身就是一个伟大的生命。

    “遵命！”

    她来到最后的平台，通向山顶的环形阶梯就摆在平台尽头。

    然后，她看到了山顶的样子。

    她又仔细看了看三个大字，随后皱起了眉。因为这三个字的形意让她感觉很熟悉，似乎自己经常看到，但仔细去想，又怎么都想不起到底在哪儿看过。

    他气势愈发高涨，将整个渡劫山山顶灌满。气息虽然驳杂，但十分庞大，对白薇而言，比那覆土以及覆土身旁的金色虚像恐怖得不知道哪里去了。

    “那就去死吧。”

    难不成他身边真有什么？

    他为什么立这座石碑？是因为很欣赏柳易冬这个人吗？还是说，希望柳易冬这份执念能够不断绝，一直留在某一处，待人寻觅触及。

    上一刻，白薇还站在唐观面前，下一刻，她就消失了，什么也不剩。

    “我……”白薇沉默了一下，说：“我想知道东宫的事。”她怕唐观又发疯，连忙补充道：“不是我觊觎东宫什么，而是我很好奇。”

    她的速度越来越快，从举步维艰到闲庭信步。

    渡劫山坍缩了，只留下一座写着“圣人崖”的石碑悬浮在虚空中。东宫白薇招手将石碑收了起来。

    白薇咬着牙，她打算拼一把，大不了就是死了然后神格回溯。

    “大帝一定会是最后的胜者！”

    白薇回答，“过路的。”

    “是！”

    白薇谨慎后退，死死盯着他。

    “我希望见证那份伟大，你也应该希望重新见证吧。”白薇说。

    “再多的遗憾，也会消磨殆尽的。”

    狂暴的攻击压制着白薇，让她无法做出任何动作来。如果说不敌与覆土只是因为不知道如何战斗，而此刻，不低于唐观就是彻彻底底的力量压制了。

    “你只是一直待在渡劫山里，怎知山外的世界是哪般？”白薇声音变大了一些。她在唐观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一样的陷入了迷茫，一样开始怀疑自己的人生，一样的对未来失去兴趣。她讨厌这样的自己，这份讨厌化作对唐观的倾诉。“如果你是东宫仅剩的人，连你也失去希望，那东宫就真的完了！”

    “早就结束了。”

    “你……”唐观迷茫地看着白薇，“你是谁？”

    “我知道了。”

    “这些浮屠鬼是饶平绿种的？”

    他回头看着白薇，“你可知道，以前的东宫就在这里，登上最后一道台阶，走过破碎虚空后，就能看到。但是现在，它消失了，我再也寻不到了。”他悲惨地笑道，“如今，我连唯一的寄托也没了。”

    “对了，你站起来。”

    “是的，她说这是对我的惩罚。”

    那环形阶梯应该就是通往山顶之路吧。白薇来到阶梯前，她忽然感觉，踏上阶梯后，自己将同过往道别，开始新的人生。新的人生是好是坏，她无从所知，也并不期待，只是觉得，如果自己始终守着过往岁月不肯寻求改变的话，终将失去一切。

    她皱起眉，缓步向那人走去，很谨慎。毕竟，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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