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一章 山水楼之春（下）

    “何依依！何依依……”

    “我们只是都长大了。”

    居心已经止住的泪水再次涌出来。她紧紧咬着牙，用力闭上眼，但就是止不住眼泪和抽泣。

    第五蔷薇忽然烦躁起来，“干嘛跟我说那么多？”

    何依依透过窗纸看向外面，见风来，见漫天梅花花瓣扬起，像大雪一样。这似乎是在给没有大雪的冬天做最后的补偿，不留遗憾。

    何依依，你一定要好好回答啊……

    第五蔷薇处理着一味又一味药，“差不多了吧，下次，或许下下次，你就感受不到痛苦了。”

    “肯定会有的。毕竟树冠之地俨然成了一块风水宝地。”

    “怎么了？进来啊。”

    何依依来到居心面前，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别这样，你现在也是大姑娘了。”

    何依依，春是新春……

    “呼——”

    那之后，居心没再出现。

    何依依呼出口气，抓着居心的手，往下轻轻一拉。居心下部着力，便惯性蹲下。何依依将她抱住，右手轻轻抚摸后肩，“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是我的错吗？”何依依轻声问。

    何依依看着，心里不是滋味。他本以为自己变成这样，居心会很难过，没想到对她打击那么大。

    在香兰将何依依收拾好了，离开这里去准备洗漱用具后，居心依旧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她神情有些恍惚，似乎不敢走进去。

    “啊？不是你……”

    这个冬天，因为有了居心，变得不一样，居心也因为这个冬天，变得不一样了。

    何瑶本想着今年年关去三味书屋拜访叶抚的，但三味书屋已经不在了，叶抚也不在了，她也没法去知晓叶抚到底去了哪里，无法知晓三味书屋里的白薇和小雪衣去了哪里。而她唯一知晓的秦三月，却还在闭关。她依旧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秦三月。还是天才的她也闭过关，一闭就是十年之久，她不知道三月会不会也那么久。

    何依依沉默了一下，“你怎么了？”

    何依依看着居心认真的目光，心里忽然紧张起来。他意识到，自己必须要好好回答这个问题。他沉沉的吸了口气，然后以分析《春秋志》里无数色彩的方式，去分析居心的问题。

    “蔷薇姑娘刚走吗？屋子里有一股药味儿。”

    “嘿嘿，记性好。哦对了，何依依是住在里面的吧，我大老远就问到他的气味儿了。”

    “唉！”

    何依依，冬是旧冬……

    居心顿了顿，然后质疑道，“啊何依依，你以前从来不侍女接近你的！”

    “长大了就一定会是这样子吗？”

    居心笑了笑，“可惜，没能跟她说上话。”

    不知过去多久，他忽然眉头一低。

    “不然怪我？”

    居心不知道何依依发生了什么，即便何依依受伤濒死那天，她也在何家，但她就是不知道。一直以为，何依依只是去了遥远的北方读书。

    “我希望没有。”

    灯光昏暗的房间里，顺着光，何依依看到居心。她变化了不少，将头发散了下来，脸蛋也瘦了一些，变得比之前更加温婉了，眉宇间的活力不减，看上去依旧那么又精神。

    何依依嘴唇发白，一股病态在脸上浮现。他颤巍巍地看着外面纷飞的梅花以及刚冒出花苞的桃花，轻轻回答，“春来了。”

    “感觉怎么样？”第五蔷薇问。

    “我似乎能体会三月的心情了。”

    以往这个时候，是侍女香兰来帮他着衣洗漱的。但是现在，还不到侍女起床的时间，何依依只得自己用力搬动身体，将下半身转过去，从床上移到就放在床边的轮椅上。这对他一个书生而言，有些费力。

    山水楼最高的没有楼梯的阁楼里，第五蔷薇轻轻仰躺在边栏处，听着下面少女一阵阵哭泣之声。随后，她闭上眼，呼吸平稳，似乎又进入了梦乡。

    “哎，好久不见。”居心见着何依依只穿着单薄的睡衣，便没走进去。

    香兰习惯性地走到何依依面前，开始帮他穿衣服。

    “是啊，是去读书了，顺便疗伤。”

    “春天还没来。”

    “绕圈子了。”

    一切似乎就这样子维持下去了。

    这个原本有着用不完活力的少女，一下子就长大成人了，变得安静温婉，面对人的时候，她总是微笑着，但一个人的时候，总是蹙着眉。

    第五蔷薇沉默一会儿，说：“很厉害。”

    “这就是你读书的成果吗？”

    “感觉。”

    “他们说你去北边读书了。”居心咬着牙，眼眶开始泛红。

    居心忽然站了起来，她走到窗边，轻轻往外推，看去，“梅花全被风吹走了。”

    “冬天结束了……”何依依发呆地看着。

    “嗯，那个太阳是雕琢气汇聚的。”

    何瑶说，她上学去了。

    居心顺着门框蹲了下来，她忽然觉得肚子很痛，一手捂着肚子，一边别过头书，“我以为你只是去读书。我都不知道，不知道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她语气不稳，但她尽量保持稳定。“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你好好的，我以为还跟以前一样，对不起，对不起。”

    “是我，不认识了？”

    “嗯？”何依依疑惑，“为什么突然提到秦姑娘？”

    何依依回头笑道，“一个月不见了。这次，我没那么痛苦了。”

    “是一样的。”居心语气里，带着一丝请求。她不希望何依依再说下去了。

    桃花开了，春就来了。

    居心回来后，给冷清的山水楼添了一点活力。但本来满身活力的她，在见到何依依这副样子后，受到了打击，变得安静许多。她后来也搬到山水楼来了，住在一楼的一间空房里，大抵是觉得亏欠着何依依什么，她取代了香兰的位置，照顾着何依依的起居。这个书香门第的小姐，并不擅长照顾人，犯过许多错，每每做错了什么后，就开始一个劲儿地说“对不起”。她用心学着照顾人，用心照顾着人。她常常推着何依依出门去，带他到外面透透气，到城里看看人世物语。

    第五蔷薇冷哼一声，迈步离去。

    “或许，再过一段时间，你就能不出门便知天下事了。”

    一个冬天过去的居心，给何依依的感觉，不再是邻家的调皮妹妹了。不过，他也说不出居心现在像什么，或者不能那么说，居心就是居心。

    最后，她浑身一软，大哭起来，“何依依，你是大笨蛋！”

    居心说了这句话，就没再说话，直到第一场春风安宁下来，所有梅花全部凋零后，静静离去。何依依也选择沉默，同她度过一个安静的下午。

    第五蔷薇刚走，居心就进来了，像是踩着时间一样。

    一直跟在身后的小妹也长大了啊……何依依心里感叹着，然后笑着说：“居心，好久不见。”

    “只有你，从小到大只有你让我哭过。”居心用力抹去眼泪。“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这样的。”她忽然又站起来，一副慌张的样子。

    “外面的变化也很快。”第五蔷薇没有沉默，而是主动接话。

    “因为教不了，所以才不教。”

    她没说话。

    何依依无奈叹口气。他不知道第五蔷薇到底在干什么。

    而居心，心领神会地转过头，一边看着外面梅花零落，一边等待。

    待到药炉药气涌出，第五蔷薇招手收纳起来然后送进何依依身体。

    “这样啊。”

    “我每天都期待着……期待着你回来，然后，让你看看我读书的长进。我以为你会好好的，会跟以前一样。”居心抽泣着，“但，对不起……”

    “也是，跟以前，不会一样了。”

    虽然没法拜访叶抚，令何瑶感到很遗憾，但这个年关终究是一家团圆了。

    何依依有气无力，他很想马上站起来，走到居心面前，紧紧看着她双眼。但他做不到。

    “居心小姐！你怎么！”

    何依依吐出口气，呵呵一笑，“感觉不错啊。”

    因为有文气庇佑，何依依并不能轻而易举感知到居心的气息，也就无法通过《春秋志》去探究她的过往与未来。

    “这是第一场春风，还是最后一场冬风？”

    “有区别吗？”

    “……”居心看着炉火出神。

    第五蔷薇冷脸看着何依依，“不要跟我说话。”

    “不一样了。”

    “好啊。”居心依旧看着炉火，“好啊。”

    “感觉到了。不说雕琢气太阳最底下，光是何家，都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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