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二章 小鱼儿无法面对

;  鱼木愣住。是人偶在审视我？还是我自己在审视我？

    鱼木顿住。人偶不是没有自我意识吗？怎么会发问？她想了想，有些纠结，这难道也是我自己的潜意识在问吗？

    “为什么？”

    “为什么重要？”人偶歪头问。

    “发绳。”

    “很重要。”

    “因为你想与过去作别。”

    那人披散着头发，穿着一身行衣，轻快自在地走着。他时不时在某一处铺子前停下来，游玩之意很明显。

    “我不会这样做的。”鱼木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鱼木眼神无法聚焦。她后悔将这个人偶制造出来，而现在，已经没办法做到随意收回与控制了。她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第二意识，但无比肯定，自己曾经剥离的那段记忆就在它的意识之中。

    人偶神情不变，轻声说，“我见过他。”

    “这是考验吗？”鱼木仰头看着人偶。

    它考验着鱼木。

    叶抚懒得解释，转身离开。

    “你的过往。你还要寻找你的过往吗？”人偶看着鱼木问。

    鱼木忽然觉得有些可怕，“为什么，我不知道？”

    “我能看看吗？”

    “你在看什么？”

    人偶外头看着鱼木，轻笑一声，“随你。”

    将这件事记录在简章里，然后再以照云宗特有的秘法传信回去。出现了无法预估的存在，向宗门报告是最妥当的。她心思沉静得很，没有其他年轻弟子那般一腔热血，想要一个人闯出个名头来。

    人偶在旁边看着她。没有自主意识的它只能做一些出于本能的动作。它站起来，弯腰捡起发绳，到鱼木背后，将它头发重新束起来。

    “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想我帮什么忙。”

    鱼木觉得很好看，但也觉得有些瘆人。老实说，她有些想把人偶收回。她无法确定自己是否会真的分裂出第二意识潜伏在人偶之中。

    许久之前，她从叠云国回到照云宗后，把关于叠云国的记忆封存了。因为那里的记忆会影响她修炼。但没想到，即便剥离了记忆，依旧会影响到。

    没想到，这碧翠庄里居然真的有隐藏高手。失策了，托大了。

    “心、神、意。”

    “过去的我……”

    鱼木附身躺在桌子上，闭上眼。大量使用神魂，释放神念让她感到疲惫。一闭上眼，困倦之意便如同潮水涌上来。她的红色发绳松了，头发散开，渐渐从肩头滑落，垂下来遮住侧颜。发绳便落在地上，显得有些孤寂。

    “真的能作别吗？”

    人偶笑了笑，“你在害怕什么？我只是个人偶，没有一点力量，你想覆灭我挥手就能做到。”

    人偶只能简单地做出本能地回答。它知道，发绳对她很重要。

    到底在烦恼什么呢？

    人偶是鱼木的模样。这种跟“自己”对话的感觉很是微妙，让鱼木有一种细微的尴尬。

    “不，不可以。”鱼木背紧贴着墙壁。

    修心道需要考虑很多。她需要去考虑，不得不去考虑。

    “你师父也是修的这个。”

    “那你要帮吗？”

    那个雨夜里，还有过什么？她觉得有，但是想不起更多了。她为此感到烦恼，却不知道自己在烦恼什么。

    人偶挑起一边眉毛，“想知道？”

    “他拿走了吗？”

    人偶追在后面，“欸，前辈等我一下！我有事找你帮忙！”

    她脑袋里一片混沌，不知道如何去思考。

    鱼木惊觉，心里如雷炸响。她吃惊地看着人偶，不可思议地说，“你……你你见过？”

    “可惜。”

    鱼木见着人偶这么大动静，一下子慌张起来，连忙拉住它，“你干嘛！这么大声！”

    人偶走到她身边，小声对她说，“看我的。”

    “反正我可是变了，说话再也不会不看场合了。”

    “哎，多谢前辈！”

    叶抚将她放下来，淡淡道，“我不该管你的。”

    “我不知道，这是你需要寻找的答案。”

    “我还要从你那里知道关于那个人的事。”鱼木咬着牙。

    “你指望我怎么变？”

    “这样会暴露身份的！”鱼木侧身走到窗户边上，让自己不被看到。

    人偶目光幽幽，“你想知道她的事吗？”

    鱼木迷茫地看着人偶，“你，你就是过去的我是吗？”

    “一个救过你的人，一个斥责过你的人。”

    鱼木眉头皱起细小的纹络，“修炼真的好难。”

    似乎是十四岁那年，去了一趟叠云国后，就开始烦恼着了。

    人偶忽然吸足一口气，双手在嘴边比作喇叭状，然后大声喊，“前辈！叠云国的前辈！破庙里的前辈！请转过身来！”

    “他打破了你的心境，让你一度怀疑自己的行事准则，之后对人对事经常容易迷茫。但实际上你并不是畏惧他，而是畏惧过去的你。以你在叠云国那段时间为界限，之前的是过去的你，之后是现在的你。”

    “告诉我，你想不想知道。”

    “修炼？你在修炼什么？”人偶审视着鱼木。

    “我不知道……”

    叶抚大步在前，人偶步伐欢快地跟在叶抚后面。

    “真的还有必要吗？”

    专修神魂道与心意道的她知道，自己的神魂意识很复杂，即便真的分裂出另一个意识也是有可能的。但她并不想让这样的事发生，因为一旦分裂出其他意识，很容易形成根本无法确定哪个意识是真正自我意识的情况。这对于修心的人而言，很危险，稍有差池，便是走火入魔的结局。

    鱼木想了想问，“我不愿意去叠云国，是因为他吗？”

    人偶笑着说，“我不就是你吗？”

    叶抚转过身，白了她一眼，“你知道不知道你刚才就是不看场合。”

    “你把笑也给了我。”

    “他是谁？”鱼木转过头问道。

    鱼木站起来，喃喃道，“我知道为什么我笑不出来了。”

    她没有在谁身上留下注意力，但是偶然间，她的目光落在街道上一个行人身上。

    “当然，这段记忆也在我这里。”

    喊完，它纵身一跃。

    她看着灯火通明的街道，心想，或许在某个地方，曾有一盏灯是为我而亮的。

    鱼木心里一阵烦闷，“我关于他的记忆，在你那里？”

    不想被他看到？

    烛灯油尽，鱼木默默地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任由自己被黑暗吞噬。

    缓了好久才冷静下来，然后试图去跟感知留在人偶身上的神念。

    “我不！”鱼木任性地往后侧了几步。

    叶抚背对着人偶，眼神有些复杂，沉默片刻后，大步迈开，“跟上！”

    人偶轻叹，“唉，你要是会说出来，也就不会有我的出现了。”它看着鱼木，问道，“鱼木，你该怎么面对我，怎么处理我呢？是直接将我覆灭，还是把我回收，还是任由我这样？”

    “束头发吗？”

    说着，它翻身站到窗台上，又大喊道，“前辈，我要跳下来了，快接住我！”

    “不。”

    人偶愣了愣，“有吗？”

    客栈里，鱼木并不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在她看到人偶被叶抚接住的瞬间，就躲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