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锐笑笑,“引人注目也是需要很多因素的,不是只靠长得好就行。西施要不是碰见范蠡,可能要在溪边洗一辈子纱,和东施一样默默老去。”
斓丹似有所悟,也淡淡地讽刺他,“这是你的心得么?在鄄都二十年,也没让人注意到你?”
申屠锐得意地呵呵笑起来,“这算什么阴险狡诈?不让别人注意到自己也不是很难。”
洗了澡又睡了午觉,斓丹觉得整个人都舒服得化成渣了。太阳已经西斜,她这一觉睡了差不多两个时辰,斓丹边梳头边苦笑,这大概是她这辈子睡得最久的午觉。以前在宫里都不敢睡太久,怕晚上走了困没法睡,教引姑姑也不许,会说身为公主闷头大睡失了仪态礼节。
音乐突然高亢欢快,一个红衣舞姬款款登台,踏着节奏,曼妙地旋转起来,她红色纱衣上缀的金片金铃闪烁出无数光点,随着她的踢踏飞跃发出悦耳的铃声。斓丹看呆了,她从没看见穿着露腰衣服的女人,她甚至还赤着脚,她原地飞快旋转的时候,黑发也甩成一条灵动的轻纱,纤细柔软的腰肢线条是那么迷人,她的手臂、长腿弯成不可思议的弧度,那么奔放那么迷人,别说男人了,就连她看了,都目眩神迷。
舞姬头上带了条红色镶嵌金片的纱巾,很像五哥买的那条,斓丹刚才逛街还特意买了两条,现在觉得她这辈子可能都没勇气再戴了,这火辣辣的场面申屠锐游刃有余,她可都快招架不住了。申屠锐摇了摇手,没有接舞姬的花,舞姬不死心,再三地送上,舞姿眼神也更妖冶了。
掌声叫好此起彼伏,下人们纷纷拿着着自家主人的花环珠宝走过去堆在台上,舞姬边跳边向打赏的金主深目注视,那眼神无比的诱惑热辣,像热恋的少女看着自己的心上人。申屠锐也让孙世祥去打赏,舞姬看过来,那一眼一眼火热的注视看得格外久,格外情意绵绵,引得众人都发出起哄的叫声。太露骨了,远远坐在申屠锐身后的斓丹都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舞姬、全场的人又都盯着申屠锐了,申屠锐倒是坦然自若,还勾着嘴角风情万种地向舞姬举了举酒杯。
“去哪?”斓丹好奇,一问就不好意思再和他吵了。
她在这方面特别不理解申屠锐,他随随便便一件衣服就价值不菲,三五件就和现在所住的王府价格相当,可他却不肯换个和他身份相配的宅邸,难道他也是那种暴发户?钱全贴在头面衣服上?可品味不像啊,他的那些东西,亏她还是个公主呢,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但知道是好东西,不是那种俗气的金灿灿明晃晃风格。
“呵——呵。”申屠锐干笑,从牙缝里夸赞说,“他真是太了解我。”
乐坊里面是极大的一间敞厅,几乎把整个楼房都打通了,中间放了个圆形的巨大高台,旁边有稍微矮一些的小台,演奏乐器的人都在那儿一刻不停地吹拉弹唱。高台两边是环形的雅座,高于更远处的普通席面,申屠锐轻车熟路地登梯上了最正面的雅座,周围的人都往他这儿看,有些还指指点点。斓丹突然想起自己现在已经相貌不凡,赶紧垂下头来,不想引人注目,还特意缩在雅座灯光稍暗的角落,结果发现又自作多情了,所有人在看申屠锐。
“阴险狡诈!”她从牙缝里诅咒他,用力把他推远些。
门外的院子静悄悄的,斓丹推门出去,四下探看,不知道侍卫们和申屠锐是出去了,还是没醒。凤杨驿站的构造和英山很不一样,英山驿是模仿行宫的样式,回字形层层叠进,凤杨因为经常要接待各国商团使者,是由一个个小四方天井院子组成,彼此相对独立。申屠锐的房间正对着院门,房门紧闭,侍卫的房间也都关着门,斓丹在天井里凝神听了听,毫无人声,她去敲了敲申屠锐的门,无人应答,果然都出去了。
“这能行吗?”斓丹没底气地问他,一身男装小褂,外面加了个夹的氅衣,完全不能掩饰她女子的身材,她个子还小,穿这么一身显得不男不女,欲盖弥彰。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她也火了,腰杆子不由一直,“你还说我?你出门和我说了吗?我起来一看,一个人影也没有!”
斓丹掸了掸衣服,迟迟疑疑地从房间开门出来,申屠锐已经站在院子里一脸不耐烦了。
“活祖宗!总算找到你了!”孙世祥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又急又气,看见她总算松了口气,手指放在嘴里打了个尖利的呼哨,另外几个侍卫也从人群各处聚拢过来。
斓丹露出惊疑担忧的神色,不让女人进的地方……
她出了院子,外面是一条像宫里长街一样的青石路,直通凤杨驿的大门,两侧院落住的人都要通过这条路进出,三三两两很是热闹。斓丹又看见人,心中安稳,听他们说驿站前面的街就有个集市,斓丹自然心动,偷偷跟在他们后面出了驿站,果然没几步的一条宽阔街道上布满了摊贩,人潮如织。斓丹欢喜地挤进人群,各国的货物琳琅满目,她荷包里有申屠锐给的碎银子,原本还担心买不了什么,可摊子上的东西比她想像中便宜很多,足够她从街头买到街尾。
她发现其实来看歌舞的,有不少女子,有的干脆明目张胆地穿着华丽的女装来,在歌舞正酣的时候,乐坊里的客人还有向她们送花表达爱慕之意的。斓丹跟着申屠锐出来上车,仍旧两手空空,她在马车的黑暗里幽幽叹了口气,难道她还不够漂亮吗?
“说了你能知道?”申屠锐仍旧没好气,“赶紧换!少费话!”看了看她的脸色,悻悻道,“你不是要看金鹘和塔陆的歌舞吗?”
一整条街都是歌舞乐坊,门口挂着一串串从顶楼屋檐下垂下来的红灯笼排挂,乐坊里面灯火通明,从敞开的大门和窗子里照出来,屋里摇曳的人影,街上密集的行人,明暗交织,形成一副妖艳绮丽的画卷,正如她对花街柳巷的所有构想。
舞姬见申屠锐坚决不接花,神色失落,舞蹈也从奔放妖娆变得哀怨迟缓,观众们也发出失望的嘘声,音乐渐渐低下去,舞姬便也从台上退下,走到后面去了。
“出去玩怎么也不说一声?”他声音高上去,简直是喝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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