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恍有所悟

/>     这话问得奇怪，斓丹忍不住瞧了瞧他，申屠铖篡位不满一年，说起来全天下都算得上“大旻旧族”吧。

    只听幽暗的远处一声惨叫。

    萧秉文也恍惚了一下，醒悟到自己的处境，头一低，转身就走。等他一出城门，孙世祥就撇着嘴，低声嚷嚷，“快关门！快关门！”和送走瘟神一样。

    她又止不住流下泪来，不想被他厌恶。

    城门已经开了一条缝，周围守城的卫兵都不见踪影，就连灯笼都比平时少挂了几个。

    其实这种感觉之前也隐约有过，就是察觉五哥有不臣之心的时候，当初她还赞许自己观察敏锐呢，真的刀山火海滚过一遍，再回头看，只不过五哥表现得太过骄横外露，那点儿心思就差写在脸上了，连她都看出来了。

    她一哆嗦，是五哥！

    “你闹什么！”他喝了她一声，没真生气。“你看，你哥也谢谢我呢。”

    萧秉文把包裹里的斗篷胡乱披在身上，抬手把帽兜拉低，整张脸都隐藏在帽兜的阴影里，举步向监牢外走的时候，斓丹讶然发现，不知何时五哥的脊背又挺得笔直，步履间隐隐又恢复了几分皇族风范，与刚才判若两人。若论气节气魄，五哥前后变化之剧，的确失了大义，没有那种成大事者该具备的坚韧心智，置之死地就如丧家犬，稍有希望就抖起威风。

    “……嗯，”斓丹支支吾吾，不好再与他对视，闪开眼神，“见过。”

    “帮我拿着弓。”他又下命令了，悻悻说，“我这就抱殿下去暖和地方。”

    斓丹一直在看他，被他瞬间流露出的神情吓得心里一抖，还是孙世祥提点了一句，她才想起把手里的包袱递给五哥。

    斓丹气得哭，一是气申屠锐到底把五哥弄瘸了，他这倒是言出必行！二是气自己，刚才他都用箭去射她哥哥了，她还被他迷得痴痴呆呆，她和五哥真是亲兄妹，这种时候都能发花痴！

    她这才品出刚才五哥说的那些话的弦外之意来！既然他知道她“在申屠锐身边”，还说了那些勾搭的话，她当时只觉得厌恶和尴尬，恼恨五哥都到了这份上了，还不改风流恶习，还向申屠锐身边的人暗示，简直无知可耻。其实不然，他这个做法，岂不是和她接受苏易明表白是一个路子？

    “他要不受点儿伤，就那么全须全尾的跑去北漠，谁信他是从潼野逃亡出去的啊？”申屠锐还是忍着性子解释了一句。

    上了马车，斓丹觉得五哥应该是更安心了些，正襟端坐，甚至微笑看她。

    今天申屠锐看她对苏易明那番做作的表现，心里会怎么想？怎么看她？

    斓丹瞠目结舌，哭湿的脸被夜风吹得发疼。

    他没理她，反手抽出一支长箭，原来他早就持弓在手，娴熟地，毫不凝滞地搭弓放箭，嗖的一声射向目标。

    他的语气还是那么嘲讽，她听了却突然有了撒娇的勇气，抬手紧紧搂住他的腰，瓮声瓮气对他说。

    申屠锐啧了一声，一手拿弓，一手轻松一搂，就把她按在自己怀里，毫不费力地制住她。

    萧秉文听了她情真意切的道别，显然错会了意思，竟然上前一步，大胆地拉住斓丹的手，故作动情地说：“姑娘情意，萧秉文这厢记下了。”

    “申屠锐。”她喊了他一声，喘息着跑向他，她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可笑多可耻，想真心诚意向他道歉。

    守城的卫兵不知道从哪个暗影里冒出来，七手八脚关好了门，斓丹看城门合拢，听见落锁的声音，这才缓过一口气，长长地吐了出来，总算不那么烦恶了。

    斓丹见他没有受伤，更又放了心，看来申屠锐提早赶来潼野，不是为了赌气伤害五哥。

    萧秉文接过钱，露出意外的神色，又死死看了斓丹几眼，“姑娘谈吐不俗，又曾见过本王，莫非也是大旻旧族？”

    斓丹突然想起自己准备的银两，赶紧从怀里掏出来递在五哥手里，歉然道：“不是很多，这是我临时凑的，应应急也还可以。”

    幸好潼野城不大，几句话的功夫就到了城门，斓丹下车的时候有逃出生天的感觉，再被五哥用那种自作多情的眼神看一会儿，她真要吐了。

    啊？斓丹一窘，哆嗦着退了半步，没想到五哥也跟着走了半步，贴得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