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强人所难

    太后没有说免礼，申屠铖和斓凰也只得跪地请安，起身时斓凰略显笨重，申屠铖体贴地搀扶她，两人相视苦笑。

    斓丹站得靠后，已在他们后方，两人的笑容落在她眼里，心里竟然一动。这笑容平淡而恳切，不是情投意合，怎会有这样的含情脉脉？

    她也是悲凉历史里的一部分，是一笔并不光彩的记载，和其他人的波澜壮阔相比，或许只能算一个墨点。鄄都并不在乎她，可她只要走进这座城，仍感觉到无数阴谋艰险裹挟着血腥味兜头而来，她觉得沉重，恐惧。

    “让娘看看，这一路还好吗？听说还病了一场。”说到这里，太后用丝帕擦了擦眼泪，眼神越过儿子，狠狠瞪了斓丹一眼，骂了声，“没用的东西！不知道好好伺候！”

    “不了。”申屠锐掸了掸刚才吃点心身上掉的细屑，十分冷淡，“累了，没精神，回府随便吃一口，就歇下。”

    太后自然数落她无礼，大家配合着笑笑，总算把这阵难堪度过去，紫孚也趁机起身，又站回到斓凰身后。

    斓凰淡漠又傲兀地轻声道：“紫孚，你这就跟着燕王去吧。”

    申屠铖笑着点头，“朕也觉得紫孚很好。”

    “这就准备摆饭吧，多做几道锐儿爱吃的菜来。”太后扭身吩咐宫女。

    申屠锐还没说话，门外的太监通报说皇上驾到。

    “娘，你说她干吗。”申屠锐拉着太后的手，往暖炕边走，放肆撒娇，像个孩子。

    话音落下去，却没人再开口，气氛正尴尬，斓橙不等太监通秉，嚷嚷着跑进来，“锐哥回来了么？锐哥，锐哥！”

    斓丹看了看并骑而行的申屠锐，他表情平静，不像她这样思绪起伏，大概他早已习惯了，麻木而无谓。

    都快到马车边，才听后面斓凰幽幽道：“燕王留步。”

    申屠锐神色不豫，紧紧抿着嘴，冷冷看着斓凰，似乎在忍耐。

    申屠锐顿下脚步，沉默了一小会儿才缓缓转身，斓凰由宫女扶着，虽然是来追他的，走得却不算快，架势依旧端得很足。

    屋脊，飞檐……每个瓦片，每块城墙，都带着帝都的威严。

    “行了，行了。”申屠锐投降，“你跟我一起去！”

    申屠锐苦笑，“先不说她，哥哥嫂嫂难道也没照顾好您，您不让他们坐吗？”

    转过巨大的牡丹屏风，太后已经急切地迎过来，申屠锐笑着喊了声娘，就要往地上跪，被太后一把拉起来，抓着他的胳膊泪眼婆娑上下打量他。

    紫孚屈膝福身，同样平淡地答了声是。

    斓丹听了，也不知道该生气还是高兴，只得一皱眉，不理睬他。

    斓丹无奈，看来她这部分心思又是他眼中的儿童大字本。

    “燕王一路辛苦了。”斓凰笑笑，眼睛看着申屠锐淡淡开口，“瘦了这么多，难怪太后心疼，你也不肯好好立个妃妾，到底起居失人照拂。”

    申屠铖回头看了看斓丹，又转眼去看太后，无奈笑道：“娘又在生什么气？连座也不赐一个，不怕小锐心里怪您？”

    沐浴在春光里的太慈宫被翻修过，宫墙朱红夺目，琉璃瓦金光灿灿，雕梁画栋都重新描过，焕然一新。

    两人都没说话，可彼此的心情却灵犀相通，虽然对龙墙来说，他和她正是城墙两侧的攻守双方，见它轰然倒下，心里却一样悲叹感慨。更讽刺的是，大旻大晏之间有形的龙墙倒下，萧家和申屠家无形的龙墙却前所未有的坚固高耸。朝中有萧斓凰，关外有萧秉文，攻守双方互换了位置，惨烈的战斗不知何时就会爆发。

    斓丹没有跟过去，站在屏风边，不打扰他们母子交谈。太后果然太惦记儿子了，和申屠锐说一会儿哭一会儿，把宫女们全都使唤起来，让拿这个吃的，又拿那个喝的。

    可鄄都的百姓不这么想，街市上的每个人都喜乐安逸地生活，相见有礼，整座城看上去都那么富庶祥和，到处充满着上国都城的尊严和阜盛。

    申屠锐路过偏殿门口，一屋子花花绿绿的命妇们都起身行礼，他也风姿绰约地含笑点头，一进正殿他就换了副顽皮嘴脸，凑在斓丹耳边小声说：“看来申屠铖干的不错，你姐姐好几个心腹都被他收归旗下。”

    “你又在胡想些什么？”申屠锐好气又好笑地问。

    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来请安的诰命却把偏殿坐满，依次进见。

    申屠铖见他不说话，便向着太后说：“娘，您看呢？”

    太后知道他心里不快，不便强留，没有再说话，神色间全是对斓凰的不满。

    能在申屠家这个阴谋核心之地，保持这么真挚的亲情，实属不易。

    他早跟她说过，龙墙要拆，可真看着这座她父皇修建的伟岸高墙化为一堆断壁残垣，心里还是痛楚难当。

    遥遥看见鄄都城门的时候，斓丹觉得这座她相对熟悉的城楼比往昔看起来更雄伟魁岸，果然有对比才有差距，肇陵潼野的没法和这里比，就连凤杨也无法相较。

    她稍微有所示意，搀扶跟随的宫女们便都停下脚步，她一个人款款走过来。马车停在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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