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龙墙迷梦

r />     这就难怪同为姐妹，一个高坐殿堂与申屠铖分庭抗礼，一个背负罪名流离失所颠沛飘零。

    紫孚见他这样轻率地说出她的秘密，脸上终于出现一丝慌张，声音也变尖了，“殿下慎言！”

    斓丹拨弄着包袱里的杂物，原来高手之间过招，是不用那么多废话的，弦外之音就交流默契，根本不必说出来。

    一下子闪亮整个天穹，她长久而尖锐地呼喊着，剧烈颤抖着不停上升上升，直至天穹之上最明亮的地方。

    “慎言？”申屠锐阴冷地笑笑，“我在自己家里说话有什么避讳的？我最该防备的不就是你么？”

    斓丹不记得斓凰身边有这样的人了，斓凰得力的宫女，在人前露面多的是紫鸢和紫黛，这个漂亮姑娘是以前就在还是后进宫的，实在没印象。她很美，眉眼不见得多精致，可搭配起来却那么舒服，是种文静安详的漂亮，就连斓丹都愿意看她。

    申屠锐已经在地炕盘膝坐下，听了这话，冷然一笑，“不是下人？难道你是来给我当王妃的么？”

    她一直知道自己差得远，见了斓凰的丫鬟的行事手段，才知道自己究竟差了多远。

    那个“我”字，被她呜呜咽咽地说出一种悱恻含蓄的意味，听得斓丹心里都一颤，原本以为她会继续诉苦，说她也是身不由己，上命难违，结果紫孚就说了这么半截话，戛然而止。斓丹又看了看她，她没有再哭了，反而出现了一种娇柔的坚忍，可越是这样，越觉得她忍辱负重，十分可怜。

    巨大的声响如同地震，或许真的地震了？城墙震颤得几乎要崩塌，她尖叫着往下看，敌军推着战车，负载着巨大的攻城柱，一下一下撞击着城门，城门几欲破裂，那痛楚撕心裂肺，她的喊声变得凄厉，终于在最沉重的一次撞击后，城门轰然崩塌，敌军长驱而入，就连城墙也摇摇欲坠，她想求救，人却直直坠跌下去，宛如万劫不复。

    这招过去好用，现在早已吓唬不住斓丹了。

    “不生气！你走开！”斓丹生怕他听出自己的慌乱，强硬地说。

    显然申屠锐很吃这一套，脚步也停下了，挣扎了一会儿，终于抬了抬手。

    谁？谁在雨中吹起了羌笛，那笛声悠悠扬扬，掠过柳梢头，飞过桃花林，血腥残酷的战场怎么在笛声里，变为万里春光？

    到燕王府下车的时候，斓丹看着久违的院落，竟然有回家的感觉，想想也觉得自己好笑，这里怎么可能是她的家呢？

    她整个人轻飘飘的，漫无目的，不知何往何从，这时她听见申屠锐温柔地喊她，丹阳。

    申屠锐伸臂一压，轻而易举地把斓丹按在褥子上，人也撑上来，只这么小一个动作，他竟然微微有些喘。

    紫孚听了没动，反而直直看进斓丹的房间里，“殿下，我并不是到王府来当下人的。”她朗声说，音调悦耳。

    阴郁的天突然下起小雨，她被浇湿了，衣服黏黏贴在身上，让她难受得几乎窒息，她倒在城墙崩塌的废墟里，身下全是碎石瓦块，硌得她也快四分五裂了。

    “唉……丹阳……”他低低叹息，用力搂住了她，动情叫了声，“丹阳！”

    紫孚不答，也不见慌乱，嘴角甚至挑了挑。

    这是她第二次见申屠锐真正发火，上次是因为高临知县，难怪他这样生气，斓凰要紫孚完成这么重要的任务，他自然是不好拒绝的，这也等于在他身边插了个钉子。

    雨也变得柔和温暖，她化为一缕春风，从断壁残垣里袅袅飞升，跟着那倾诉钟情的高亢笛声，飞过万水千山。战乱的痛楚神奇的被抚去，她贪婪地倾听，也忍不住跟着低吟浅唱……雨骤然变大了，倾盆而下，她怎么又来到潼野的城门，看见暴雨浇注在石板道路上，雨水顺着满是战车车辙的印记肆意横流，她又感受到了失陷之痛。

    他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太近了，而且这个姿势也太过暧昧，斓丹脸一热，心就开始扑腾，额头都飞快浮出一层细密的汗。

    “你出去，我要睡了。”她不客气地赶他滚蛋。

    即便已是春天，到了晚上还有点儿凉，斓丹洗了澡，心里发闷，沿着檐廊慢慢走，被冷风一吹倒还痛快些。院子里种了株海棠，申屠锐很有心思的在树边立了两个灯杆，各挂一只题诗的明瓦灯笼，灯光映亮层叠累垂的花簇，淡粉的花瓣，嫣红的花苞，在夜色幽光中格外淡雅清丽，颇有诗境。斓丹停步看得入神，只听轻盈脚步声，丫鬟领进两个宫女打扮的少女，提着行李往紫孚的卧房去，斓丹抿抿嘴，斓凰给紫孚送帮手来了。

    她和他一路朝夕相处，应是两情相悦的吧？他又年少血热，却一直对她守礼而待。她感激过，认为这是尊重，可是他如今却因为要掩人耳目，才与她肌肤相亲。她又想起花田里，他那个疏冷抗拒的吻。

    丫鬟又过来请紫孚走，紫孚仍然不理。

    训练有素的丫鬟心领神会，方向一转，请紫孚去斓丹房间对面的一排厢房安置，紫孚深深向申屠锐福了福，这才跟着丫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