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你妈跟我吵架了,回你外婆家去了。她没留下钱,就留了几个水疙瘩,所以咱们就只能吃水疙瘩了,你不是还吃了一个鸡蛋吗?”
“爸,你也吃啊。”
二人就着文建民的打火机点着了烟,各抽了两口之后,文建民问道:“怎么,小高,你有事找我?”
高树椿心念一动,对儿子问道:“如果咱们家没钱了,必须得天天都吃水疙瘩,你受得了吗?”
高凯歌答应得很痛快,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酱肉身上了。
“那么,车间还会安排我去干临一机的活吗?”高树椿又问道。
高树椿叹了口气,说道:“我也不知道,你妈那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不等她气消了,她是不会回来的。”
“想天天吃吗?”
“谁呀!哟,小高,你怎么来了?”
“那我就谢谢文主任了。”高树椿站起身,向文建民深深鞠了一躬,便告辞了。
“古处长和陈调度那边,会不会有什么意见?”高树椿问。
“好。”
文建民一直把高树椿送下楼,说了很多宽慰他的话,高树椿只是笑着点头,表现得像个听话的中学生一般。
“男人哪能没点私房钱啊。”高树椿向儿子自豪地说道。
高树椿在文建民家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文建民的夫人给他端来了一杯水,又和他寒暄了两句便回卧室去了。文建民坐在高树椿对面,正准备拿烟,高树椿已经把自己的烟盒掏出来了,并给文建民递了一支。
“不不不,小高,你不用这样说,谁还没个脾气呢。哎哎,你有这个态度就好,好得很。你有这个态度,事情就好解决了。”文建民欢喜地说道。
高树椿挟了一大筷子水疙瘩丝塞进嘴里,嚼得咯吱作响。他想象着自己嚼的是陈劲松、古增超等人的肉,嘴里也就不觉得有什么苦涩了。
高树椿努力地在有些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文书记,那天的事情,是我错了,我向你做检讨。”
在儿子惊奇而崇拜的目光注视下,高树椿从家里的五斗柜底下翻出一张10元面额的钞票,然后便带着儿子出了门,前往离家不远的一个小卖部。那个小卖部是厂里职工开的,除了卖烟酒糖果之外,还有店主自己做的酱肉。以往,家里没什么好菜的时候,苗彩英就会去买几两酱肉回来给高凯歌吃,这也是高凯歌的最爱。
这一次高树椿与陈劲松发生冲突,还当着文建民的面砸了一个零件毛坯,这就属于比较严重的事情了。但文建民依然没想过要让高树椿做检讨,这几天还在琢磨着找个什么办法给高树椿顺顺气,免得事情进一步激化。
“想。”
其实,现在他家吃的水疙瘩,比他小时候吃的已经改良许多了,最起码舍得放油了。
高树椿踱到一处小石凳旁,坐了下来。他摸出一支烟,叼在嘴里,伸手再去摸打火机,却发现打火机忘在家里没有带出来。他把烟从嘴里拿下来,捏在手上,眼睛怔怔地望着树林里斑驳的光影,思绪纷乱。
“检讨?”文建民愣住了。高树椿向他做检讨,而且是主动检讨,这在文建民的记忆中还是第一次。
高树椿分明看到儿子眼睛里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似乎是一星泪花。他赶紧改口,说道:“不会的,你爸这么好的技术,怎么可能下岗呢,我只是考考你而已。”
离开文建民家的楼门口,高树椿没有急着回家,而是走到了一片小树林里。这片小树林位于家属区的一角,是职工和家属们晨练的地方。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大家都猫在家里看电视,树林里静悄悄地,只在几个角落里藏着几对热恋中的小年轻,这些人自然也是没工夫注意到高树椿的。
“好吃。”
“那我天天给你买。”
“我明白了。”高树椿点了点头。文建民的意思,其实是说临一机那边根本就不在乎这件事,你高树椿不想干,自然会有其他人顶上来。你高树椿愿意道歉,人家也接受,这叫大人不计小人过。说到底,人家就没把你当一棵葱,也就是你自己在那穷得瑟而已。
高凯歌一愣,随即认真地问道:“爸,咱们家为什么会没钱了?”
文建民说:“不会的,不会的。你放心,古处长和陈调度都是很好说话的人,大家都是为了工作嘛,怎么可能会跟你计较起来没完呢?”
“可是我再也不想吃水疙瘩了。”高凯歌说。
“这事不怨你,是我自己犯贱,我自己欠收拾。”高树椿打断了文建民的话,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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