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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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信，请举例说明。”林薇答得很干脆。

    本来早应该听到了，只是那条路上有几个大排档，虽说凌晨生意淡了，但也不算很安静，再加上她的车很旧，除了铃不响，哪里都响，把那辆车的声音盖住了。

    “为什么呀？”何齐明知故问，心想八成是为了拿他当流氓抓的那件事情。

    “啊？！”何齐傻眼了，不确定她是不是真就那个意思。

    她也举起手，停了一停，对他竖起中指，然后转身跨上车骑走了。

    罗晓光自然不肯就这样罢休，纠缠一番又问他：“现在还有谁管你？”

    “这里，看见没有？”她指着膝盖上一道白色的疤，“小学两年级的时候摔的，那次我抱着我弟走了两个多钟头的路，脚没力气了，从一个台阶摔下来，他没什么事，我磕到地上一个铁片，腿上拉了个口子，没去医院缝针，也没打过破伤风，后来化脓了，还发高烧，还好没死，过了很久才好的。”

    何齐听了有点糊涂，心里说其实他一点儿不介意这个，非但不介意，还挺乐意的。

    她回头看了看，不看则已一看吓了一跳，不就是何齐骑着辆自行车正跟上来。

    “十九。”

    “这算什么？十九、二十的人多了去了，我说的又不是这个……”林薇反驳。

    “化学，”林薇冷笑，“你可别告诉我，你也念化学，太假了，知道嘛？”

    “你的追求者没有来。”丹丹说笑道。

    林薇见他狡辩，越听越恼，敢情方才这一番口舌全白费了，这人还是没明白。

    林薇看他张口结舌，转身推车朝前走，在一个烧烤摊前面停下，对老板说：“两听啤酒，十串肉。”

    这一次，何齐却不出声。他静了一静，在心里仔细造好句子，才开口道：“林薇，要是我说我们没你想象的那么不同，你相不相信？”

    他想也没想就给推了，随口找了个理由，说自己闯了祸，总要收敛两天。其实也不全是假话，前一天夜里，他的确被联防队员当流氓抓了，林薇发慈悲把他捞出去之前，他还傻乎乎的打了那个电话。

    “我爸死了。”他回答，话刚出口还在笑，好像总算找到了一个杀手锏，林薇没办法再跟他比，但很快就笑不下去了。

    “何齐，我叫何齐。”他结结巴巴的自我介绍。

    他发动车子赶上去，她又像上次一样在路口加速，想趁绿灯变红灯的时候甩掉他。这次他知道她是存心要甩掉他，眼见着一辆小货车与她擦身而过，刹车片发出尖锐的声音在夜里传的老远，司机破口大骂：不想活了！找死啊！她却只是车身侧歪了一下，继续往前蹬。何齐惊的一身冷汗，断不敢再继续跟着了。

    “吃完了这一顿，我们就青山白水，后会无期。”林薇继续说下去。

    然后是胡凯，拐弯抹角的问，晚上有没有什么事要做？胡凯跟着他们活动是由谁授意，何齐心里早就有数，回复便也更含糊。

    何齐拿不准她要干嘛，跟上去才要掏钱，她已经抢先把钱付了，找了张桌子坐下，抬抬下巴，示意他坐她对面。何齐不敢造次，乖乖坐下了，心想别的女孩子一举一动都传达着这么一个信息：我是女的，你得对我好点，她的一颦一笑却像是在说：放马过来吧，姐什么阵仗没见过。他本以为自己绝不会喜欢这一型的，事到如今才知道是想错了。

    到了第三天，何齐对自己赌咒发誓：不要再去Ash！再去你就不配姓何！

    先是罗晓光，说要教他打麻将。

    林薇却没再说什么，闷头吃她的那一半肉串儿。何齐不知道这是什么肉，只喝啤酒，巴巴的看着她吃，等她给个解释。这一晚，她身上穿的还是裙子，昨天是蓝条子的，今天换了一件白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腿长，她的裙子穿在身上都显得有点短，他总觉得这裙子是为他穿的，否则，这大晚上的，她还要骑车，穿什么裙子啊。后来，他也曾把这个念头告诉林薇，林薇笑骂：“你看你们这种人吧，总觉得世上万事都跟你们有关，所有人都围着你们转是不是？”

    两人道了别，林薇跨上车往西面去，一路都在想正经事，比如：韦伯家的工资什么时候发？酒吧这边又能拿到多少奖金？她的“正经事”无一例外都跟钱有关，所谓“钻到钱眼里”大概也只能是这样了。

    听到这句话，何齐静了一静，罗晓光也意识到不合适，又胡扯了几句，就把电话挂了。

    何齐愣在那里，他不是傻子，总算会意了。林薇却宁可当他傻子，非要把那言下之意说出来：“何齐，我跟你不一样，你在我身上费这工夫没意义。”

    何齐无视她，继续问：“胡凯说你在读大学，念的什么专业？”

    “我知道你叫什么。”林薇抬眼看看他，“我问过胡凯，他告诉我的。”

    离葬礼结束已有一个月，这是他第一次这样难过。

    林薇也在想：那个笨蛋今天肯定不会再来了。

    “很好，我刚满二十一，我们俩差不多。”

    最后来找他的是蒋瑶，发了条短信过来问：何齐，你死了吗？

    “好了，何齐，你这么大个子，千万别哭出来啊，要不然人家还以为我怎么你了。”许久，她才开口安慰他。

    “我那天不该胡说八道招惹你，”林薇启开啤酒，喝了一口又解释，“比如说你身材好什么的……”

    林薇听到声音，果然就抬头朝他这边看。

    那段日子，他一个人住在江对岸的酒店里。睡到下午，照样有人打电话过来找他出去。

    林薇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唯一能想的合适的回答好像就是“我很难过”，她记得莎丽也对她这么说过，听起来那么疏远无力。她不愿意这样，便伸手揽过他的肩拍了一拍。何齐是那么高大的一个人，她勉强才能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