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刑法修正案八

    从此地往北去便是音乐学院，往南是一个街心小花园，里面有座普希金雕像。唐宁带着余白往南走，没走出多远，就看见唐教授夫妇正沿着人行道慢慢朝这里过来。一高一矮，手拉着手，像是在小声说着话，听不清说的是什么，只有笑声传过来。

    眼前的人还是分毫不错的仪表，合体的西装，质地极好的衬衫，一张不显年纪的脸，但余白却从那笑容中看出一丝疲惫与落寞来。她还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唐嘉恒似乎也不想再跟她废话，皮椅子又转回去，还是对着窗外。

    “爷爷1938年生的，”唐宁算了算，“今年八十二了，奶奶比他小三岁，也有七十九了。”

    余白自然说好，见唐宁这就是要出门的意思，但唐嘉恒却还在书房里没出来，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返身进去打了声招呼。

    那一刻，余白周身起了一阵战栗。在一件原本毫无希望的案子里，这分明就是一线希望。但这种希望，就好像在迷宫中奔走已久，终于看到了高悬于危楼之上的锦标，心中才刚振奋，脑中却又有一个声音在说，太险了，没用的，还是放弃吧。

    两人走到弄堂外面的那条小马路上，下班高峰早已经过了，路上汽车少了些，偶尔有行人走过，路灯橙黄色的光在地上投下梧桐树斑驳的影子，显得静谧而悠远。

    余白起初被他吓了一跳，轻呼了一声，还是抱住了他，一点不输地吻回去。她觉得自己仿佛闭了眼，却又好像看见了秋夜的天，星月疏朗，出奇的高远。这一次，总算不觉得差着那么点意思了。

    余白觉得脸上有点湿，伸手擦了擦，看了他一眼，品评道：“差着那么点意思。”

    唐宁早知道自己这个做孙子的在爷爷心目中的地位，知情识趣地没有过去叨扰，也挥挥手算是道别，勾了余白穿过马路，往他们停车的地方去。

    而且，这么做真的有意义吗？就为了乔成这样24K纯金的大坏蛋？你们这样压着线，扣着字眼，倘若真能免这个老毒贩一死，别人又会怎么想？

    唐宁离得老远就提高声音说了一句：“爷爷奶奶我们走了啊。”

    唐宁倒是笑了，回头对余白道：“爷爷奶奶每天晚上吃完饭都会出去逛一会儿，我知道他们朝哪边走，我们去跟他们说一声再回去吧。”

    唐宁却难得迟钝，毫无所感，还在继续回忆着说下去：“那时候二战才刚结束一年多，这里情况又变得很不好。爷爷他们本来可以回美国去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留下来了。而且后来每次聊起那个时候的事情，他都好像都挺开心的。就像轧户口米，一刀钞票买不到一刀草纸，汽车加一次油要在加油站门口排一整条街的长队，甚至连这种兵荒马乱的事情，他跟奶奶也都可以当作笑话讲……”

    直到有行人经过，两人才分开，又像正经人一样继续往前走。

    “这些都是几几年的事啊？”余白忽然问，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跳脱开去，想到完全不相干的另一个人说过的另一句话。

    那个声音，那个表情，那张脸，宛在眼前。

    书房中，唐嘉恒仍旧像刚才一样坐在写字台后面，但皮椅子已经转过去对着窗，像是正望着外面出神。

    等到两人从书房出来，客厅里只剩下保姆阿姨在整理房间。

    “那我们走了，”余白开口，话说到最后还是习惯成自然地跟着那个称呼，“唐律师。”

    “47，48年吧……”回到此刻，唐宁回答，若有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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