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6章 张献忠之死（二）

忌九轻步进入了张献忠的帐篷中。

    ……

    ——他一直不能下定决心，就是想不出怎么处置张献忠，以张献忠在营中的“声威”，全营上下，怕是没有一个人敢对他出手，但现在，刘志却主动承担了这个任务。

    孙可望裹着一件破风衣，面无表情的走了过来，山中夜寒，很多人都被冻的瑟瑟发抖，此时正围聚在篝火边取暖，虽然明知道篝火有可能会引来官军，但不点篝火就会被冻死，不得已之下，孙可望还是默许了篝火的存在。

    ——杀了张献忠，刘志振臂一呼，大家就能拥他为献营之主，虽然有一定的可行性，甚至是一定能达成，但孙可望的思谋却非常深远，他认为，以这种方法夺取献营，不但有一定风险，而且会被兄弟们看不起，身边又多了刘志这么一个拥立有功的大军头，倒不如趁刘志杀死张献忠之后，以为张献忠报仇的名义，直接杀了刘志，为张献忠报仇，如此，他就更能名正言顺的成为献营之主，接下来，不管是投降朝廷还是继续流窜，他都有完全的自主。

    不过在孙可望的心中，却有另一个不同的计划。

    “老子宰了你！”

    “退下！”

    刘志的蜡黄脸满是叹息，忽然，他“呛啷”一声的拔出了腰刀，仍旧跪在地上，倒转刀柄，递给孙可望，目光直望孙可望，坚定说道：“大哥，我一个瘸子，有什么好挑拨的？既如此，就请大哥杀了我吧！”

    前些日，李定国提议渡过长江、西进洪湖监利、经略荆州府之时，张献忠只所以没有同意，其实也有这个原因，那就是张献忠想要找寻时机、取出财宝，继而用这批金银招兵买马，东山再起。

    忽然的，一个人影从帐篷下面钻了出来，继而一边奔跑，一边惊慌的呼喊：“不好了，大王死了，大王被杀了~~~”

    暴躁了一天的张献忠早早就休息了，站在他的大帐外，清楚听到他如雷的鼾声。

    说到最后，刘志居然是流出了眼泪，哭的稀里糊涂。

    大约一个时辰后，所有人都进入了梦乡，营地里篝火渐渐熄灭，鼾声一片。

    小三子应声倒地。

    这时，就看见守在帐前的金忌九气急败坏的张开弓箭，对着大喊大叫的小三子就是一箭。

    过了很久，一个人影从帐篷里走了出来。随后点燃了帐前的两支火把。

    火光亮了起来。

    孙可望不说话，但双眼里的野心之火，却渐渐压制不住，开始急速燃烧起来。

    “现在营中兄弟，三分之一为大哥和我的心腹，三分之一旁观，另外三分之一为张献忠的人，只要张献忠一死，群龙无首，他们谁敢和大哥您作对？再者，张献忠喜怒无常，暴虐成性，这些日子，不止是我，很多兄弟都无故遭了他的鞭子，更有人被他斩去手臂，每个人都是敢怒不敢言，心中里都盼望着大哥你能出头，不然下一个倒霉的可能就是他们呢。大哥，下决心吧，不劳你动手，我就可以替你解决了张献忠，到时我再振臂一呼，大家一定会跟随于你！”刘志说的肯定。

    这是孙可望和刘志商议好的计划。

    篝火的余光照着他们两人的脸，感觉两人非常紧张，握刀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夜这么冷，他们两人的额头上，居然有细密的汗珠。

    随行的两个亲兵则是一左一右守在帐前。

    ……

    刘志长叹一声，闭上眼睛：“就如此，就请大哥动手吧。”

    正是孙可望。

    刘志却是不惧，他像是看出了孙可望的意动和“色厉内荏”，泪流满面地回道：“大哥，张献忠糊涂昏庸，已经不配为我献营之主，继续下去，我们必然全军覆没，我这么做，不止是为了自己，更是全营上下的兄弟啊！但是你同意，不需要你动手，我亲自操刀，绝不给张献忠机会……”

    ——对别人来说，献营之主，不过就是一个流贼头，但对身在献营十几年，几次打散，又几次再起的孙可望来说，却是有完全不同的意义，这是他一生的所在，一生的追求，也是他一生的禁锢——但是献营在，张献忠在，他就无法摆脱。

    负责下半夜巡营的刘志这时却是醒了过来，他披了风衣，跨上腰刀，带了金忌九和另外两个亲兵，一瘸一拐往张献忠的大帐而来。

    刘志从怀中取出一把短匕，目光狡诈凶狠：“他不仁，我们又何必义？大哥，我这里有一把吹毛断刃的利器，杀人不费吹灰之力，张献忠今夜一定会喝醉，只要大哥你稍给我配合，割下张献忠的脑袋，解放大家，不费吹灰之力！”

    连“解放”两字的歧义，都没有听出来。

    虽然不比艾能奇刘文秀那样的猛将，但毕竟多年的流贼，孙可望的杀气也是相当足的。

    但孙可望强力控制住了自己向前迈步的冲动，他知道，越是这个时候，他就越是要冷静，他目光死死盯着大帐，等事情进一步的明朗——不见兔子不撒鹰，这是他的行动方略，除非是确定刘志得手，否则他是不会轻易现身的，以免行动失败，被刘志殃及。

    “让开！”

    孙可望却不能动手，他瞪着刘志，眼神里的凶光渐渐褪去，不知不觉，他手中的刀，也已经是慢慢地放了下来。随即长叹一声：“兄弟的意思……我明白，但他毕竟是我们的义父，你走吧，念在你我兄弟的份上，这件事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我绝不会和他人说……”

    ——帐门前没有人，四个亲兵蜷缩在不远处的篝火余烬边，已经是睡着了。

    而此时，小三子的呼喊已经惊动了整个营地，很多熟睡的贼兵都坐了起来，先是茫茫，继而一阵骚动。

    “……闭嘴，我是不会背弃义父的！”

    “恩？”孙可望瞪眼。

    醉的好啊。

    得手了，张献忠死了！

    还有一笔大财富在孙可望心中蠢蠢欲动。

    “唉！”

    听完此话，孙可望心跳的更是厉害了。

    “好啊！”

    这一刻，孙可望再没有犹豫和怀疑，他猛的一声喝令，大步向张献忠的大帐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