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8章 无间道（上）

    “浇醒他，让他指认！”

    “绝不会错，小的敢拿脑袋担保！”

    抬头时，正迎上李率泰炯炯的目光，急忙又低下。

    ……

    谭川没有挣扎，平静的任他们施为，目光望向钱师爷，哭道：“冤枉啊，小的不是奸细啊。”

    那个戈什哈擦了一把脸上的血水，大怒，不过他却也不敢私自处置，只转身看向黑暗处。

    “我见过你。”半晌，李率泰忽然说道：“六年前，就在盛京城外的那达慕大会上。那一次，你得了第二。”

    只留谭川和几个看守军士在原地。

    是军情司索尔科！

    谭川假装惶恐低头。

    谭川大气不敢喘。

    “其实你是找姑娘来的，对吗？”李率泰替他回答。

    再往前走，火把更明亮，场景也就更是恐怖，十几个女子跪在中间，哭哭啼啼，一个血肉模糊，已经是看不出死活的蒙古商人，耷拉着头，被捆在拴马柱上，旁边炉火熊熊，两个汉军旗的戈什哈拨弄炭火，将通红的烙铁夹出来看，随即又塞回炉火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强烈的皮肤被烧焦的气味，闻之令人欲呕。

    看着那张模糊的人脸。

    有人说，早知道，该早点走就好了，又有人哭，早知道今天就不来了。

    李显文惊的脸色发白，连连解释：“我是玩的最多，但我就是玩，没有做其他事情，青天明察啊。”

    望着血肉模糊的索尔科，众人都是惊恐。

    钱师爷之后，李率泰身边的戈什哈进入，和钱师爷不同，他们上来喝问：“别装了，说，为什么做南朝的奸细，谁是你的同党？”

    李率泰立刻跳起：“走！”

    最后更是追问谭川的身份来历。

    谭川急忙再下跪，惶恐道：“绝无隐瞒，绝无隐瞒。”

    其他的，谭川都不担心。

    谭川静静等着。

    “二少爷，此人最是可疑！”

    和他一样，索尔科自从迈出长城，来到锦州，就已经是抱持了必死之心，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暴露，但却绝不会向建虏屈服，更不会出卖军情司的情报……

    谭川苦笑的将经过简单讲述。

    李率泰忽然不再问了。

    李率泰惊喜转头：“确定？”

    各种刑具森然排列。

    索尔科慢慢的抬着头，眼神虚空的看着面前的戈什哈，就在戈什哈以为有希望的时候，他忽然“呸”的一声，口中猛地吐出一口血水，正唾在了戈什哈的脸上。

    这一夜，谭川李显文等人都被关进了锦州大牢，一直审问到天明。

    不用问，拴马柱上的人刚刚经历了一场烙铁酷刑。

    “可不是侥幸，汉人之中，摔跤能练到你这般地步的，实在是不多。”李率泰盯着谭川，话中似乎有深意。

    ——她们都是索尔科的人，跟随索尔科而来，但她们都是索尔科从其他蒙古商人手中买来的，并不知道索尔科的底细。李率泰派人问了半天，也没有问出什么。

    “啊~~~”

    谭川小心回答，一个字也不敢错。

    怎么可能？是哪里出了纰漏？

    在他前行下跪的途中，中年人摸着下巴的山羊胡，一直在若有所思的观察他。

    然后，忽然就沉默了下去。

    ……

    听到谭川行礼，李率泰抬起头，目光犀利，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谭川。

    大明军情司不会派一个软骨头来做他的接头人。

    是李率泰的声音。

    黑暗中，有人在命令。

    众人听了都是叹。

    “真的吗？”李率泰声音忽然又冷。

    现场雅雀无声，所有人都是惊骇，那一些跪在地上的女子，更是拼命捂着自己的口鼻，只恐发出一点声音，但她们眼中惊恐的泪水，却是忍不住的滚滚而下。

    看了一眼之后，谭川迅速低下头，以免被李率泰起疑。

    “还能干什么？过堂！”

    火把光亮下，他满脸是血，右边眼珠子都快要被打出来了，整体模样看起来十分恐怖。

    李率泰终于又说话。

    谭川微微抬头，偷眼瞧去，发现那个山羊胡师爷正在李率泰耳边低语。

    还没有到马市中央，远远就听见了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走近了，在火把的照耀下，看见在一边的拴马石上，倒绑了几个蒙古商人，也不知道他们犯了什么事，此时正在被严刑拷打，皮鞭带起血肉，一声声地惨叫如杀猪一般。

    但感觉刚睡着，忽然就又被提了起来。

    谭川急忙叩头：“是。小的不该来，以后再也不敢了，大人责罚。”

    最后对谭川说道：“老谭，你是英亲王的人，他们也敢这么对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啊。”

    一番指认，李显文是她们最大的恩客，光顾的次数最多。

    如此酷刑之下，索尔科大约是撑不住了，说不得会将他这个接头人说出来……

    两个戈什哈凶狠无比，他们拖着谭川离开牢房，穿过走廊，来到了一间半开放的审讯室。

    戈什哈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楚送到谭川的耳朵里，他知道，酷刑之后的这种柔软，最能说动人的心肠，一念之间，最坚定的信念，也可能会化成苟且偷生的虚弱。

    李永芳死后，李率泰为李家的家主，钱秀才就更是卖力表现了。

    李率泰脸色微微一变：“事关重大，你可不能搞错了。”

    如果不是强自抑制，谭川一定会热烈盈眶。

    “小的谭川，见过大人。”

    虽然听不见，但谭川却能意识到，他们两人低语的内容，一定是和自己刚才的回答有关。

    “绝不会错。”师爷回答。

    又给众人鼓劲：“怕个鸟？逛窑子又不犯法。咱是佟都统的人，就不信他能怎样？”

    其人姓钱，原本是大明永平府的一个秀才，屡试不中，家道败落，己巳之变时，被建虏掳到了辽东，分派到抚顺李家为奴，因为识得几个字，被李家高看，还赏给他一个老婆，从此就死心塌地为李家出谋划策，为建虏效力。

    在戈什哈的驱赶和命令之下，谭川李显文等人在索尔科面前一字排开。

    如果索尔科说出他的名字，指向他，他立刻就会好不犹豫的跳起。

    “我听说，英亲王将三贝子，四贝子都交给了你，令你传授他们跤术，这么重的担子，你也有时间来逛马市吗？”李率泰盯着他。

    钱师爷的问题，一个接一个。

    黑暗中又传出李率泰的声音。

    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落入敌手！

    谭川心中更加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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