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8章 无间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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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川抬起头，看向李率泰离开的背影——虽然只是简单的几句交锋，但他已经明白，李率泰怪不得能得多尔衮器重，看起来还是有些能力，不容易对付的。而李率泰临走前的那一脸喜色，让他心里涌起了一股不祥的感觉。

    两个戈什哈正在捉他。

    这一下猝不及防，戈什哈竟然没有能躲开，被唾了一个正着。

    谭川起身。

    “说吧，你只要点点头，指出那个人即可，然后就有荣华富贵等着你。”戈什哈继续道。

    难道是出事了？

    也就在下跪之间，谭川眼光一扫，发现站在李率泰身边的，除了一干挎刀的戈什哈，还有一个穿马褂、戴凉帽的中年人，看起来像是师爷一类的人物。

    “我会查。”

    往马市里面赶，除了李显文还假装刚硬外，其他众人皆是心惊胆战，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竟然真的是被李率泰搜出来了！

    在审讯他们的同时，他们几人的住处，一定会被挖地三尺的搜查，所有他们认识、认识他们的人，都有可能被盘问。

    一个人正负手站在刑具前，悠然徘徊。

    皮肉焦糊的味道直冲耳鼻，索尔科痛叫一声，登时就晕死了过去。

    迷迷糊糊，疲惫不堪的谭川终于是眯了过去。

    一瞬间，谭川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和有了就义的觉悟。

    众人惊骇，李显文脸色也发白，谭川脸上“惊恐”，但内心里却是剧烈的颤抖了起来。

    李显文等人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问。

    “这个……小的，小的是来看马的……”谭川低头，支支吾吾的回答。

    “谢大人。”

    一桶凉水泼了下来。

    大约半个时辰后，一大队的军士出现，将谭川李显文等人都提了出来，全部

    没有答案之后就是辱骂责打、动用皮鞭。

    两个戈什哈押着谭川进入，将他按在地上。

    “让她们指认！”

    不是李率泰，而是李率泰身边那个山羊胡师爷的声音。

    一个戈什哈站在他面前，“温和”地劝道：“何苦呢？你再这么撑着，又有什么意义呢？你死了，功劳都是别人的，连名字都不会留下。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招了吧，这些人中间，谁是你的接头人？说了，你不但可以免死，而且宅子、女子，荣华富贵任你选，逍遥快活的过一辈子，何乐而不为，又何苦受这样的罪呢？”

    随即，跪在地上的那十几个女子被拖了起来，就谭川李显文等人，一一进行指认。

    索尔科终究是不会屈服。

    “娘的，不识好歹！”

    ——照秦师爷所说，李率泰忽然到锦州，就是为查奸而来。

    钱师爷转过身，望着谭川，冷笑说道：“谭川，或者你根本不叫谭川，你瞒得过别人，但瞒不过我。我知道，你就是南朝隐藏在锦州，一直为南朝输送情报的奸细！”

    谭川像是胆虚，慌忙又磕头：“回大人，其实，其实……”

    这时，脚步声响起，一个戈什哈疾步匆匆的来到，悄声在师爷身边说了两句，师爷听完大喜，立刻附耳在李率泰身边进言。

    李显文却很硬，他不满的嘟囔道：“李率泰只是刑部参政，咱正蓝旗的一个梅勒，就算是查奸，也应该是佟都统查，哪轮到他？”

    李率泰盯着谭川，一字一句地说道：“但如果有所隐瞒，哪怕一点，那就是罪了！”

    李率泰声音不大，但说的自有威慑。

    ……

    李率泰带人急匆匆的去了。

    忽然又大骂：“草拟奶奶的，老子是佟都统的人，你们敢打老子，哎呦，哎呦啊……”

    有人在黑暗处叫。

    他只担心一个人。

    ……

    “是是，小的侥幸，蒙大人记得。”谭川道。

    “如实回话就不是罪。起来吧。”

    谭川能听见，隔壁的李显文正在扯着哑皮嗓子叫嚷：“兄弟，都是正蓝旗的，在同一个锅里吃饭，何必这样吓唬我呢？”

    正是钱师爷。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但搜查和身份的查缉，依然没有终止，周边的肃杀之气也越来越凝重，兵马越来越多，看样子好像是在马市里面搜出了什么？

    谭川的表情，和众人一样，同样都是惊慌和疑惑，但内心里却是风起云涌，大海咆哮……

    “啪！”

    天亮了。

    谭川不说话，脑子里面只是想一个问题：李率泰为什么亲到马市？这其中，是哪里出了纰漏？

    “这是干什么？”谭川假装惊慌的问。

    钱师爷向李率泰汇报，然后将手指向了一个名字。

    那个像是死了一般的人，微微颤抖，慢慢抬起头来。

    谭川也终于可以歇息一会了。不过他的脑子却没有停止转动。

    主审官正是李率泰的师爷。

    “你去过索尔科那里几次？你和索尔科关系怎么样？你们交谈过几次？那里的姑娘，你最喜欢哪一个？你还知道军官们谁去过索尔科那里？”

    ……

    谭川被带回马厩。

    立刻，站在炉火前的另一个戈什哈立刻用铁钳夹起那块通红的烙铁，两步来到索尔科面前，脸上带着狞笑，在索尔科眼前扬了一下，用烙铁通红的温度，将索尔科提醒，然后手臂下沉，猛地就将通红的烙铁压在了索尔科的肩膀上。

    “动刑！”

    被带到前面之后，谭川不敢怠慢，左右拍了拍不存在的马蹄袖，急忙向李率泰单膝行礼。

    ……

    不用问，这众人簇拥之中的就是老汉奸李永芳的次子，一直被建虏器重，现在在建虏刑部任职，还担着梅勒章京的李率泰。

    “哈哈哈……”索尔科随即大笑了起来，他笑声震动空旷，充满了嘲笑，表情更是不屑。

    他清楚的意识到，虽然索尔科没有屈服，未来也不会屈服，但李率泰却好像已经断定，索尔科的接头人，就在他们几人中间。因此，对他们审问不会停止，只会加剧。

    鞭打的人终于是累了。

    面色白净，八字胡须，四十岁左右的年纪，一身崭新的蓝色棉甲，头上戴着高高的尖盔，坐在凳子里，表情冷酷，正仔细翻看被圈围在马市里的人员名册，翻动纸册之间，他手指纤细，手指上的玉扳指清楚可见。

    谭川这才发现，李率泰和山羊胡师爷一直都站在黑暗中，正在观察他们每一个人的表情。

    ……

    谭川一次也没有。

    谭川不知道索尔科的真名，但却知道，索尔科是一个大明好男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