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3章 大凌河之战（下）

尔衮本人隔绝在西岸，等到孙阁部率领大军主力赶到，全歼建虏主力，击杀或者是生擒多尔衮，都是有极大可能的。

    多尔衮的手僵在半空。

    从子时一直到寅时，眼见就要卯时，再然后天就会亮，但多尔衮期望的雪花，却一直都没有落下。

    二月的夜晚，大凌河之边，寒冷而清寂，但多尔衮却一点都感觉不到冷意，他只觉得还是不够冷，时不时的，他就会冲出大帐查看，在感受寒意的同时，也翘首向天，期盼救命的大雪，早点落下。

    ……

    对岸。

    失去了这支兵马以及众多的宗室和将领之后，建虏将再无反抗的能力。

    洪承畴抬起头：“臣当年在松山时，右腿冻成了老寒腿，每遇雨雪天气之前，就会发作疼痛，其状难忍，刚才臣的右腿又剧痛。”

    “主子~~”

    多尔衮脸色更苍白，上前一步，单手扶他，叹道：“先生不必如此，下一步如何，还要先生指教。”

    明军的鸟铳和火炮迅速开火，弓箭呼啸而起。

    “不好！”

    河洛会急忙跳下战马，和两个亲卫扶起豪格，然后不顾豪格的反对，将豪格扶上自己的战马，随即掩护豪格撤退。

    今日一战，那尸山血海，残肢碎肉的场景惊的他脸色发白，双腿直颤，后方追击的明军，更是让他惊恐，锦州战前，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日，大清会被明国军队追着跑，甚至是陷入重温，眼看就要全军覆没，不比营中的那些汉军旗士兵，他范文程当年可是主动投降建虏的啊，这么大的罪行，万一落在明国的手中，那是必死无疑啊。

    明军探骑和斥候听到大凌河方向的炮声，急忙禀告后方。

    果然，漆黑的夜空里飘下了大片的雪花，在火把的映照下，洁白无瑕，如盐似絮，多尔衮从未觉得，它竟然是如此的美丽。

    多尔衮一直在等待。

    但此时，建虏主力大军已经是逃过大凌河了。

    虎大威气的大叫：“追！”

    却是范文程。

    是雪！

    “这该死的雪！”

    但此时此刻，早已经做好准备、已经是枯等了一夜的建虏众军踩着冰冻的大凌河河面，嚎叫着，冒着大雪，从对岸冲了过来。

    ……

    为患几十年的辽东之祸，一朝清除。

    战后，在追击过程中，各部都精疲力竭，战马累死了一半，由此就能知道此战的激烈和残酷。

    洪承畴却伏地不肯起，呜呜哭泣地说道：“臣才能浅薄，已经无计，如今之策，只能看天意了……”

    很快的，詹岱率领的断后之兵就被击溃，詹岱本人也死于乱军之中。

    此时，多铎和杜尔祜都已经撤退，断后只剩下正白旗护军都统詹岱一人和两千残兵。

    ……

    “你是说……”多尔衮明白了，眼中迸出喜色。

    建虏步兵于暗夜中构筑防线，防止明军的突袭。

    粮草，还是困扰大军的一大难题，虽然现在二月份，进入春天，大军不必为辽东冬季的冰天雪地和道路难行而发愁，但大军所需的粮草和辎重，源源不断的运送，从广宁海州，一支到辽阳沈阳，直至最后的赫图那拉也依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雪越下越大，鲜血和雪花，渐渐融成一色……

    此时的豪格也已经是红了眼珠子，他狠狠一鞭子抽在河洛会的手背之上，就要催马向前。

    很快，多尔衮的命令就传了下去：今夜必有大雪，大凌河会冰封，各部做好渡河的准备，但是听到命令，立刻渡河！

    ——九成，但并不是百分百，另外，即便大凌河冰封，大军也未必就能安全撤退，因为大凌河的冰面可以走建虏兵，自然也就能走大明兵，如果大明在后追击，胜败依然是一个未知数，所以洪承畴才要说天意。

    所以，现在胜利的最关键，已经不再是双方的兵力，而是大明是否将有充足的粮草和源源不断的后勤补给，持续支援孙传庭大军的深入？不然就有可能功亏一篑，斩草不能除根，春风吹又生，卷土又重来……

    ——降雪不但能降温，而且雪如果足够大，还能拖延明军主力赶到的时间，令明军的马车和骑兵，无法按照计划赶到大凌河，对大清来说，再没有比天降一场大雪更有臂助的事情了。

    暗夜里，雪花飘飘洒洒，铅弹和箭矢齐飞，渡河攻击的建虏不断倒下，后续的人踩着他们的尸体，继续逃生。

    不过他们终究是迟滞了明军骑兵的追击。

    李定国和黄得功各自领兵，拼力搏杀，想要阻挡建虏过河。

    十里之外。

    连番冲杀，没有找到李定国，但身边的亲卫却越来越少。

    雪依然在下。

    有人在嘀咕。

    又一个白甲兵急匆匆的跑来，惊喜地叫道：“大凌河冻了，冻了！”

    但在天意之外，也有人力，如果“大清”能提前做好准备，但等天降大雪，气温降低，河面冰封，立刻过河，说不得就能杀明军一个措手不及，而身后的追兵，一时也追不上来，但是过了大凌河，退到广宁，有了城池依托，大清就能缓过这一口气。

    多尔衮对洪承畴的判断是相信，他转身立刻呼喊苏克萨哈。

    因为多尔衮不会轻易屈服。

    “轰轰轰轰~~~”

    不过这也并不意味着一帆风顺。

    ……

    两日后，大军副帅史可法先行赶到了大凌河，望着这一大片依然凌乱的战场，忍不住惋惜。

    经此之战，建虏十不存二，已经是一个空架子了，大军继续挺近，稳扎稳打，收复海州，辽阳沈阳，抚顺铁岭，直至建虏曾经的老巢赫图那拉，其实就是一个时间的问题了。

    李定国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快，传我的命令，全军出营，沿河拒守，准备迎敌！再通知黄总镇，请他立刻迎敌！”

    一夜激战，原本应该到处都是尸体和血海的大战场，却被白茫茫的大雪所笼罩，很多尸体都被覆盖，只有支棱的军旗或者是破碎的车马，证明了凌晨的那一场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