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4章 杀子

    原本，傅勒赫以为，自己说完之后，阿玛一定会暴跳如雷，但想不到阿济格却没有吱声，只是用他虚弱但却冰冷的眼神，森然的看着他。

    “参见王爷~~”

    阿济格却表情镇定，一点都不意外，闭上眼睛说道：“没出息的东西！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战事，本就是如此。”

    阿济格眼角似乎有泪，但脸色却始终无情。

    却是傅勒赫。

    “陛下。”

    所有人都急忙起身迎接。

    呼啦啦，一片拂袖打千的声音，所有人都单膝跪下了。

    脚步声急促，门开了，一个身影急匆匆的奔进来。

    “一般汉军旗则分散收编，令他们戴罪立功，到军前效力。”

    “啊？这……”

    右手里是一把从明军骑兵手中获得的短把鸟铳，因为珍贵，所以阿济格一直拿在身边，以作为防身，但现在他却将铳口对准了自己的儿子。

    ……

    只是谁也不敢说出来，更不敢行动，因为周边到处都是耳目，一个不慎，不但投降不成，他们和他们的族人都会遭到屠戮。

    阿济格，这个历史上有勇无谋之人，身处重病之中，居然也能控制锦州全城，朱慈烺对他还真是有一些佩服。

    英亲王府。

    “汉军旗中，那些当年曾经为我大明副将参将游击，有名有姓，这些年来一直认贼作父，为虎作伥的汉奸贼子，像石廷柱、金砺、吴守进这些人，一律压到京师，祭告太庙，凌迟处死，其亲族子弟，三代以内，凡是被俘者，一律斩首！”

    “阿玛，你醒了？”

    “那你哭什么？”阿济格剧烈咳嗽了一阵，然后瞪眼。

    “咳咳咳~~”

    ——亲眼见收复辽阳和沈阳，怕已经是不可能了，所以朱慈烺不想放过锦州，而且在锦州城中，还有他十五年之时，付以重任的一个忠烈，他想要尽快见到，所以不想离开。

    “去传令，本王要军议！”

    但“砰”的一声，白烟腾起，火光乍现，短把鸟铳响了。

    “阁老放心，锦州坚持不了多久了。”

    “可这么人吃人，又能吃到什么时候？”傅勒赫哭。

    “至于没有进过关内的建虏老弱，暂时关押，后续处置，待拿下沈阳之后，内阁议出一个总体处置的妥善办法。朕不滥杀，但也绝不会再犯当年太祖成祖的错误。”

    ——已经被围半年多了，城中粮草断绝，连他们这些宗室亲王，都已经快要吃不上粮，渐渐体会到了饥肠辘辘的感觉，城外辅政王的救援大军，却是已经退走，明军更是在城下呼喊传播“谣言”，说辅政王已经大败，两红旗全军覆没，礼亲王甚至被死在了军中……

    都塞，王府管家。

    所有人都惊呆了，不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另，小凌河消灭代善，大凌河围歼多尔衮之战中，击毙和俘虏的建虏八旗，蒙古旗，汉军旗的将领和文官名单，孙传庭已经核实整理，送来了册子，请陛下预览。”

    “吃到什么时候算什么时候，总之，锦州决不能交给明人！”阿济格忽然咬牙切齿又或者是歇斯底里。

    “好！”

    “遵旨！”

    阿济格表情微微有些激动，望着儿子，忽然说道：“不要恨我，阿玛不得不这么做！”

    果然，大堂之外不知道什么时候架起了一口大铁锅，柴火烧的极旺，此时正咕嘟咕嘟的烹煮着一大锅的肉。

    重任仍然在肩，越是接近成功，就越是要冷静。

    虽然干瘦如柴，脸色苍白，像是变了一个人，但威严依旧，目光扫视之中，所有人心头都是发寒。

    说着说着，傅勒赫已经是泪流满面，全身颤抖，惊恐的说不下去了。

    至于阿济格就更是了，现在只剩下了一把骨头。

    禀报完军务，倪元璐又拱手：“陛下，您离开京师，马上就要两个月了，如今大凌河大胜，孙阁老的大军已经直往广宁，锦州之敌，也已经是苟延残喘、朝不保夕……”

    这批粮食，来的及时啊。

    此时已经快要黄昏，堂中点起了灯烛，灯火之下，看见阿济格穿着武人常服，骨瘦如柴，正一步步的从后堂走出来。

    倪元璐行礼领旨。又道：“扎萨克图汗王请求觐见陛下。”

    “阿玛！”傅勒赫惊的脸色发白，双膝一软，就要跪下向阿济格求饶。

    所有人都是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口水。

    傅勒赫望着他，忽然跪下来，砰砰砰的连磕了三个头，哭道：“阿玛，有件事，我不能不告诉你……城中，已经在吃人了，昨天，我亲眼看见他们把一个女子大卸八块，投入大锅里……”

    ……

    他们听到了铳声，知道是发生了大事，急忙冲进来想要保护两个主子，但不想一进门，就看见小主子倒在血泊中，大主子倒在病榻上，剧烈的咳嗽。

    “通告各军，一定要找到那个贼子。”朱慈烺道。

    “我，我……”

    “真的又如何？你到底想要说什么？”阿济格睁开眼睛，目光森寒的望着傅勒赫。

    但在阿济格的威压，以及图尔格，李率泰等人的弹压之下，城中的一万多守军，虽然底层的士兵早已经是动摇，但主要将官却被阿济格分别管制，却依然还是铁板一块。

    “怎么了？是城中出什么事情了吗？”

    近距离十步之内，傅勒赫又没有穿甲，这一铳直接在他胸口出轰出一个血洞，整个人也被轰的倒退三步，倒在地上。

    很快，锦州城中有名有姓的将领，满汉八旗，图尔格李率泰等人，两个蒙古王爷，察哈尔蒙古亲王阿布奈、喀喇沁右翼蒙古杜陵就都到了。

    等待之中，众人忽然闻到了“炖肉”的香气，立刻，所有人的头都抬了起来，望向大堂之外。

    “嗻。”虽然不明白阿济格喊班泰的用意，但傅勒赫还是擦了一把泪，爬起来，转身往外走。

    傅勒赫忽然哭了，因为城中不但是已经断粮，连给阿济格熬的药也是明白了，这两日只能将过去剩下的残渣反复煎熬，但药水和白开水一般的清，已然是没有效果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