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7章 夺门之变（九）

    只有王辅臣一切如故，指挥从容，看不出他有任何的惊恐和紧张，大约他是经过大阵仗，又或者是天生的神经大线条。

    锦衣卫总衙。

    很快的，两千五百精武营连同五百东宫卫就在佟翰邦的带领下，迅速离开。

    唐亮小步进入，跪在榻前请罪，说是国舅颜灵璧一直跪在殿外，不肯离去。

    “可惜，可叹啊。”

    来到军前，目光直看向王辅臣，佟翰邦中气充足，高声宣道：“巩承恩，周显，姚启圣，王辅臣，接旨！”

    这一下，周显慌了，额头的冷汗瞬间就涔涔而下。

    太子紧张的同时，周显，巩承恩，姚启圣，冯干等人亦都是口干舌燥，感觉心脏都快要从胸口里面跳出来了。

    凌晨，一切结束，朱慈烺终于是昏昏沉沉的睡去。不知道睡了多久，他隐隐听见外面有人哭，一下就睁眼醒来了。

    ——穿越崇祯十五年，大厦将倾，国难将至，千夫所指，艰难无比，矢石交加，刀枪从眼前掠过，定王叛乱，天翻地覆之时，他都心若磐石，没有哭过，但没有想到，老了老了，国泰民安之时，他却是要涕零……

    想到此，想到周显和巩承恩，朱慈烺满是后悔，觉得早将他们两人从太子调离，或者提前警告就好了，现在他们铸下大错，想要赦免也不能，又想到刚刚逝去的颜后，朱慈烺的泪水就止不住。

    灯下的人已经等了很久了，但却始终没有等到外面的喧闹声。

    但晚了一步，人犯已经服了剧毒，伏在桌子上，七孔流血而死了。

    不同于众人的惊慌，太子朱和埕却已经是完全豁出去了，或者说，他清楚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今夜如不能成功，他不但太子之位保不住，就是性命，怕也是堪忧，如今时刻，他不能露出任何的怯弱，不然身边的人立刻就会鸟兽散，反正都是一个死，不如博一下，于是他猛的拔出腰间宝剑，对着城楼上的富魁叫道：“富魁！你竟然假传圣命，抢占玄武门！想必你也是谋害陛下的奸党之一！速速开门，本宫饶你不死，不然入宫之后，本宫必诛杀你九族！”

    隆武帝的眉角微微跳，因为这好像就是辽王的笔迹啊？

    其他无所谓，都在隆武帝的预料中，但在搜查萧汉俊的住处时，却意外从他榻前铜炉的灰烬中，找到了一封残存的信笺，准确的说，整个信笺都已经被烧光，只残存的两个字依稀可辨。

    但太子偏偏就作出来了。

    锦衣卫撤到两边。

    “宗福海怎么还不开门？”

    读完上谕，佟翰邦将手中的黄帛合上，目光看着跪着的几人，厉声喝道：“全部拿下！”

    ……

    密集的脚步声和马蹄声随即在正北面的街道上响起，稀疏的火把摇动，大批兵马忽然在暗夜里出现，急急向玄武门涌来。

    无人敢拦，所有人都是自动让路，带兵的百总千总，更都是抱拳躬身行礼。

    “哈哈哈哈~~~”

    于是他惨笑一声，端起桌上的白色酒杯，向北一举，说道：“陛下，终究是你棋高一着啊，哈哈哈哈~~”

    周显满头大汗，仰着头，冲着城楼喊：“宗福海，宗福海？”

    “巩承恩，周显，姚启圣，朕对你们太失望了，朕将太子交给你们，是令你们好生辅佐他，教导他，不是让你们纵容姑息，唆使他作乱的；王辅臣，朕简拔你于军中，何曾亏待于你？你竟然利令智昏，跟随太子作乱，英烈祠的那些死难将士，你又有何脸目去见他们？”

    直到姚启圣等人归案，一番审讯，方才知道，原来是萧汉俊搞的鬼。

    现在，玄武门的防务，由我龙骧卫接管！”

    前方的变故，太子朱和埕很快就知道，他脸色一下就煞白，急急策马穿过一众茫然、惊慌的军士，来到城楼下，冲着城头亲自喊。

    说完，仰脖子，一饮而尽。

    所有人都看向王辅臣。

    ——攻门愚蠢，根本不可能成功，也没有士兵会听从。

    王辅臣能带兵出营，如果宫门打开，他也能带兵入宫，但如果宫门不开，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指挥士兵们攻城的——皇宫所在，谁都知道攻城是谋反，即便今日他带领的都是亲信，也是无法做到的。

    周显心中不安，望着越来越临近的太子兵马，他急忙调转马头，仰着头，对着城楼喊：“宗福海！太子殿下驾到，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开门！”

    “怎么回事？宗福海在哪里？宗福海~~”

    “嘎嘎嘎嘎~~”

    无人的时候，他独自哭泣，但面对臣子，他却是一滴泪也不能流。

    来的快，去的快。

    “王辅臣，冯干，带兵攻门！”

    “陛下。”上午，李晃进入，将锦衣卫调查的一些所得，呈到御前。

    就仿佛他们根本就没有来过，这里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

    ……

    众人簇拥之中，内罩铁甲，外面披着红色大氅的太子朱和埕分外显眼。

    正是京营最高长官，京营提督，老将军佟翰邦。

    周显巩承恩和姚启圣更都是惊，他们三人围在太子身边，也已经是脸色煞白，冷汗如雨，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回太子殿下。奉陛下的旨意，宗福海图谋不轨，干犯大逆，已经被拿下。

    却是老将，龙骧卫指挥使富魁。

    穿着蟒袍、同样也是两鬓斑白的东厂提督李晃负手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望着伏在桌上的萧汉俊，叹息道：“萧照磨，你这究竟是为何呢？”

    望着孤身一人，此时已经下了马，跪在门前，大哭大叫的太子，他长长叹口气，说道：“送太子回府！”

    “殿下，事已至此，你又何必……”富魁的声音里带着叹息。

    朱慈烺轻叹一声：“难为他了，让他进来吧。”

    作为长驸马都尉，也是参与最深的人，他清楚知道，但是太子出现，宗福海就应该立刻开启宫门，带兵出门，迎接太子进宫，但宗福海缩头回去之后，就再没有了动静。更诡异的是，城门下忽然出现这么多的兵马，城头上居然是毫无反应。

    在他的印象里，太子本质是善良的，胆子也是小的，这样的事情，绝不是他能做出来的。

    “不，你错了，你闻香教的式微，不是因为朝廷的打压。”

    “谢陛下……”颜灵璧哭，他知道，这是太子最好的结局了。

    暗夜里。

    颜灵璧起身，虽然他已经四十多岁了，但在皇帝姐夫面前，却好像还是一个孩子，皇帝亲昵的唤他乳名，是常有的事情。

    皇宫前。

    隆武帝朱慈烺一夜无眠。

    这一次，终于是有了回应。

    “是。奴婢告退。”李晃悄然退出，留下隆武帝一人坐在御案后发呆……

    但就在这时，后方忽然响起一阵骚动，有人喊：“提督来了~~提督来了~~”

    终于，他听到了暗夜里的声音，但不是喧闹，而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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