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8章 敬天法祖

;但史可法心志坚定，连续上疏。

    乾清宫。

    隆武帝不准。

    ——大明一直都是嫡长子继承制，一个嫡，一个长，确定了继承的顺位，而辽王是庶出，除非是没有嫡子，然后才可能轮到他，但现在还有四皇子六皇子两个嫡子在呢，怎么也轮不到辽王。

    太子作乱被废，储君空悬。

    隆武帝站在御台上。

    五月。

    ……

    而他之后，最有资格成为储君的，乃是皇四子朱和圳，因为他也是颜皇后所生，是嫡次子。

    ……

    都察院。

    ……

    车马停下，已经是一身庶民打扮的朱和埕走下马车，第一反应，就是回望京师的方向。

    隆武帝看向群臣。

    一月后，史可法在自责中病故。

    “怕是不能。”

    首辅史可法目瞪口呆，掩面流泪。

    “唐亮。将朕的遗诏，拿上来！”朱慈烺道。

    行刑日，巩承恩大哭对不起陛下和太子。

    “六弟说的不对！”

    身后的颜灵璧已经是泣不成声。

    隆武帝长长叹息，追谥“文贞”，配享太庙。

    史可法拒绝了隆武帝的送行宴和一切赏赐，交接完公务之后，就两匹青骡车，携带家人，返回开封老家了。

    轮到刚刚大学堂毕业，即将去往讲武堂磨练的六皇子朱和坤之时，他站起来，斟酌了一下，有点羞涩地说道：“父皇，儿臣以为，君为轻，民为本，社稷次之，以律法而言，就刚才之事，应该践行一句话，那就是，王在法下！”

    但现在，朱和坤居然说，王在法下！

    不久，太子一行将近百人，来到了这里。

    乾清宫。

    众臣惊愕。

    于是，立刻就有大批朝臣要出列劝谏。

    不设太子，却提前写好传位遗诏，置于敬天法祖的匾额之后，消息传出，天下轰动。

    史可法自感失职，请求致仕。

    隆武三十三年。

    隆武帝站在道边，表情萧瑟，但眼神却坚定。

    但不等他们出列，隆武帝就接着说道：“国不可一日无君，亦不可一日无储，前朝殷鉴，朕不会忘记，为防事出突然，应变不及，造成动荡，因此，朕提前写好了一份遗诏……”

    如果隆武陛下不喜欢四皇子，以他的锐意改革，不惧祖制的脾气，大可以册立辽王，但辽王也不立，却是在盛年之时，就早早写下遗诏，放置在“敬天法祖”之后，难道是担心皇子争夺太烈，激起大变吗？

    照律法，大逆之罪是要株连家人的，但隆武帝特赦，免去他们家人的死罪，改流放边疆。

    很快，太子之乱的责罚就做了出来，太子朱和埕贬为庶民，流放海外，终身不得回朝。

    他知道，这一去，他永远不可能再回来，眼前的一切，也是永远不可能再见了。

    辽王朱和增一如既往的聪明，他的回答，谨慎又得体，蒙王朱和圻大大咧咧，对律法的理解，还停留在表面，四皇子朱和圳比较死板，只是念了一遍法律的条文，并没有太多个人的理解。

    “王在法下？”

    同时的，反对辽王为储君的奏疏，也开始大幅增加。

    辽王原本不想表态，只看老四和老六争辩，他坐收渔翁，但见父皇望来，只能站起，小心翼翼地说道：“儿臣以为，六弟所说却有些不妥，大约他是从大学堂归来，对律法有些生疏了，准他再学习即可。”

    可以让一人生，也可以让一人死，在皇帝的圣旨面前，没有什么法律是可以阻挡的。

    有人推测圣心，认为隆武帝的期望还是在二皇子辽王的身上。

    有皇子站起来反对，却是四皇子朱和圳，他扳着律法的条文：“从古至今，都没有这样的律法，儿臣也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说法。如果王在法下，那诸般律法都得推翻，天下岂不是要乱？”

    官员将朱和埕连同他的“太子妃”和两女一子都领到了一座临时搭起的大帐篷前。

    辽王不听。

    “再立太子，能否保证不再出这样的悲剧呢？”

    朱慈烺轻轻叹口气，他不想责难，朱和埕带兵谋乱，虽然可恶、荒唐，是大逆之罪，但已经是付出了代价。

    “此诏一式两份，一份，朕随身携带，另一份，”朱慈烺抬起右手，指着头顶的匾额：“置于敬天法祖的匾额之后，但是朕有什么意外，众卿打开，两厢对照。谁继承大位？谁继续领导大明，天下大策如何继续施行？朕都写的清清楚楚，卿等照办即可。但有违背者，人神共诛，夷灭九族！”

    “太子本是良善，但太子之位迷失了他，他害怕失去，以致于他作出了大逆不道的疯狂之举。”

    朝堂上，迅速形成了两派，四皇子派以绝对的优势，占据道义的高度，碾压辽王派。

    姚启圣和王辅臣都默然。

    这不是聪明不聪明的问题，而是能否跳脱皇家身份，放弃自私自念，用平等、平和，律己，超前的目光看待帝王和法律的关系，最终的目的，不是为了毁灭皇权，而是赋予皇权新的生命。

    朱慈烺静静的望着六皇子，心中却是惊喜，他没有想到，几个皇子之中，六皇子是第一个悟出这个道理的人。

    听到此，殿中更加哗然。

    隆武帝还是不应，也没有惩罚夏维新。

    因太子谋逆案的牵连，众多保守派被贬斥出京，有的更直接被削职为民，加上首辅史可法的致仕，朝堂一夜巨变。

    历朝历代，所有皇帝都忌讳一个死字，遗诏都是在驾崩的病榻上写就，很少健康时就想到，陛下今年刚五十多头，还在盛年，怎么就要写遗诏？陛下真是什么也不忌讳啊。

    ……

    毕竟，大明嫡长继承是多少年的祖制，早已经是深入人心，不是一个辽王可以挑战的。

    “你们的奏疏，你们的推举，朕都看到了。”

    此言一出，其他几个皇子都是吃了一惊。

    朱慈烺心中悲苦，脸上却是露出笑，向跟在儿子身后的孙子孙女挥手：“来，到爷爷身边来。”

    最终，隆武帝只能同意，令左懋第暂代首辅。

    朱慈烺望着儿子，心如刀绞，他知道，儿子还在恨自己，还不能原谅自己，还在赌气，而对于事情的起因，以及他的苦心，儿子远远还不能理解。

    于是，推举四皇子的奏疏，雪片般的飞向内阁和乾清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