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百事待起心犹惊

    只是升平不慌不忙，继续笑着：“太子殿下，臣妾只求痛快些。”

    李建成这边相较安静许多，众多门阀世家正齐聚太子东宫一堂为太子遭受冷落而忿忿难平，不甘被打压的他们已开始暗自搜罗长孙家族通敌证据，待到明日一早皇上李渊临朝时弹劾长孙无忌，借而坐实秦王反叛。

    李建成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升平下颌的曲线，他随时可以轻易捏碎她的喉咙。可升平等了许久，太子还是没有下手。

    李建成果然怒了，听得升平的吩咐没好气的在背后训斥长乐：“多嘴，内殿熏香！”

    李建成冷冷笑了，睨了一眼升平：“就怕届时会有人舍不得。”

    内侍从未见过太子会在与朝臣商议国事时走神，准备不及的他慌忙上前拱手：“今日秦王大婚，太子妃娘娘替太子殿下去送贺礼了。”

    “本宫不会杀了你，本宫会慢慢与你玩。不过就是多费些力气罢了，本宫从不怕麻烦。只是太子妃到底能挺得了多久本宫拭目以待。”李建成狂笑，狠狠摔了升平身子赤条条从床榻上离开。

    “汉王杨谅是本宫杀的。太子妃不记恨本宫？”李建成定定瞧升平，将她眼底的悲恸一并收入眼底。

    如果说，升平是李世民埋在太子身边的棋子暗探，谁又是李建成送进去的奸细？

    说罢，她直直跪倒在地。升平如德妃淑妃般命长乐将太子建成已经准备好的贺礼锦盒拿出。

    众人随李建成走开，内殿重新陷入寂寞无声，升平又恢复孤单一人，孤单单守着自己性命。

    “若是本宫坐了皇帝，太子妃也会是皇后。”他低下头，凝望升平颤动的双睫，高挺的鼻尖碰着她的。

    莫非李建成是想以此警告李世民，秦王府邸亦有内贼，他已经掌握李世民的全部动态？

    升平回过神，双眼定定望住定在自己上方的男人，有些茫然失措。

    李建成霍然抬高视线，一双飞扬入鬓的浓眉不悦上挑：“哦？什么谣传？”

    可以预想，接下来李世民会接长孙无垢回到秦王府，两人对饮一杯天长地久合欢酒，共睡一张百子千孙同枕被，她曲意迎合，他快意掠取，从此夫妇和鸣，再入宫来必然是一个低眉羞涩一个爽意快慰，思及此情此景升平开始厌恶即将到来的谋划时刻。

    李建成听罢魏征微妙言语，动了动嘴角：“不若明日上朝，顺便依附众卿家的意思就此废了太子妃如何？”

    升平不敢反驳，只能裹紧自己也是不敢动。方才还是温柔乡里旖旎美梦，眼下又变成冰窖水窟寒透心肺。

    罢了，也许，此生注定她与情爱无缘，与其纠结飘渺恩爱，不如思考如何谋得性命。

    “谢太子殿下。”心头颤动的升平除了一个谢字说不出其他。

    说罢，他与长孙无垢两人同时进退，走出殿门连头也不回。

    终于，李建成缓缓露出温柔笑靥，轻轻咬住她的耳垂：“太子妃是否有事隐瞒本宫？”

    魏征顿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如此棘手问题。

    升平微阖双眼再睁开，整个人又换了副表情，略带幽怨的说：“太子殿下愿意来就来愿意走就走，这殿里的人哪个胆敢多嘴呢？”

    李建成不禁冷笑：“那现在本宫有一个人尽可夫的太子妃，就有好声名了吗？”

    似乎李建成也发现自己的行径异常，他恼怒的收回笑容，面容迅速又恢复以往冰冷。只是破天荒没有掠夺身下的人，反是将她搂在怀里，静静的在升平耳边磨蹭。

    升平慢慢浮起一抹微笑，坦然面对他的纠结：“太子殿下现在动手也不迟。”

    李建成在背后冷笑，双臂收紧勒住怀中人的身子，“没错，太子妃倒有自知之明。可惜，本宫并不惧内，也不会昏聩到独宠一人。”

    长乐小心翼翼在升平身后打开锦盒，瞧见贺礼的她脸色顿时大变，升平回头也发现长乐不对劲，再顺着她的指尖瞧去，一对红玉坠角的耳珰正荡悠悠晃着。

    李建成面沉似水，一把抓过升平的长发：“你以为本宫不敢？”看来，他真的急了。

    李建成望着升平许久，久到升平几乎以为他已经掌握自己背叛的一切秘密，整个人呼吸愈发紧迫。

    对于苟且偷生的人来说，最残忍的事莫过于笑谈过往伤痛，差一点，升平又被感动于李建成少见的宠溺。

    升平眼前一黑险些举止异样。这对耳珰原本是她和李建成大婚时李世民所送的新婚贺礼，李建成曾借此物暗指李世民对升平用心良苦，行为不轨。险遭废妃时她曾将耳珰送出用以作为和李世民联络的凭证信物，不料此物千转之后居然又重新落在李建成手中，再次原封不动的作为长孙无垢大婚的贺礼。

    升平愣住，心头慌乱但人先摇头，勉强扯出笑容反问道：“臣妾怎么会有事瞒着太子殿下？”

    “为什么太子妃不相信本宫最终会坐上皇位？”半梦半醒之际，李建成突然在耳边问道。

    群臣也纷纷点首称是，与跪倒之初的惊恐相比，紧张气氛顿时淡了许多。

    升平嗓子干涩厉害，憋了半晌低头咳嗽声，李建成冷冷问：“怎么了？”

    殿下众人见此情景不禁面面相觑，此等关键时刻太子建成居然先想到询问太子妃的去处实属让人气结。自古美色误国，看来眼前这位即将登上宝座的太子也不例外。

    升平心惊，本能回答：“臣妾不曾如此臆想过。”

    长孙无垢见他直直望着自己，不禁讪讪羞红脸：“没什么。”

    曾几何时李世民的专注挚情是升平转身拒绝的动力，他越是紧追不舍，她越是不屑愤恨，可从今日起，他无处不在的关切开始转于他人，让她首次尝到心酸的滋味。

    李建成目视上方噙着冷笑：“不过是为了些男子尊严罢了。”他忽然侧过身俯视升平惊惶的双眼：“不管本宫如何厌烦你，你都是本宫的嫡妻，也是堂堂大唐朝的首位太子妃，来日若有意外……本宫怎会心甘情愿将你拱手他人？”

    升平只瞧了长孙无垢一眼便扭过头，望着空荡荡的殿门，觉得内殿气氛有些别扭尴尬。

    莫淑妃不知两人交往的内里缘由，见长孙无垢哭泣拊掌笑笑：“果真还是个孩子，大约还在为良人封号而气恼吧，长孙良人你大可放心，秦王为人耿直自然不会亏待你的，来日你再为他生育个一子半女，本宫再奏请皇上晋封你为良人，千万不要哭了。”

    难以启齿的升平指指自己肩膀，她赤|裸的肩膀置于被外连带着全身瑟瑟，李建成低低压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窄臀上，而后用被子包裹住她。

    此处不能流泪，不能微笑，一切只能佯装无谓，她幽幽说一声：“原以为时候未到莲花不曾开，不料想，不知不觉里竟然早已经谢了。”

    与其这样忐忑猜测，她宁愿日日被他责骂殴打，至少无需时时刻刻提心吊胆。

    升平闭上双眼，温热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尹德妃和莫淑妃起身准备离去，升平命长乐收拾好随身物品与二妃告辞，心中郁结的她走的甚是匆匆，弃用车辇，自己徒步直穿上林苑至湖畔，直至一口气用尽方才停住匆匆脚步。

    就在升平以为自己虚假举动可以蒙蔽他的双眼的时候，李建成在上方突然笑了。他的眉眼中蕴含宠溺，嘴角微微上扬，她第一次见他笑的如此开怀如此温柔。

    因长孙氏并非正妃，因此大婚不在秦王府而由内宫册封，长孙氏需与各方叩拜谢礼后方才由李世民接回府邸成婚。

    仪式即将完毕时，李世民才匆匆入内，显然两仪殿朝贺的臣公已将他灌醉，他欣然步行入内殿时脚步已经有些不稳，人也是来回的打晃。

    魏征几乎一口气噎住，看着李建成不肯纳谏也发了脾气：“太子殿下明知此时废太子妃对太子殿下声名无益。”

    升平的强硬逼住了李建成，他不等升平的话语断结，整个人已经贴了上来，他狠狠吻住她的双唇，逼回升平所有言语。

    李建成睥睨众人，言语冰冷刺骨：“你们何尝不是暗自在心中嘲讽本宫后宫失火？”犀利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众人，视线所及朝臣无不惶恐跪倒。

    也许温柔从不与她，多少次与缱绻擦身而过终还是抓不住一缕残留。

    李建成轻轻松开箍住升平肩膀的手臂平躺过去，他自嘲的笑道道：“明明太子妃言谈用词心不甘情不愿，却硬要做出宽容大度的模样。南人个性果然窝囊，好个怨不得他人！”

    一时间皆大欢喜，又是一番鼓乐歌舞齐贺。长孙无垢脸上笑靥犹在，升平面容倒是冷了几分。两位德妃淑妃在上，偏又各有心事。一时间四位女子相处倒也算安静，任由下方宫廷乐师歌女增添热闹。

    升平发现越来越难懂的李建成有些可怕。上一次预谋杀死谅哥哥的时候，他也是这般静静陪在她的身边，这次，他亦是如此。

    尹德妃笑笑不以为然的摆摆手。

    果然，李建成眼里已有薄怒隐隐勃发：“让太子妃承认吃醋就那么难？太子妃的母亲不是也喜欢独宠吗，本宫又不会怪你善妒，怕什么？”

    缠花丝绦被人解开，外裳瞬间褪尽，内里袭衣轻易剥去，一股暖意贴了上来。

    “你我当然以此为己任。”封德彝<span class="notetext" data-note="封德彝，旧日杨素器重的大臣。唐初辅佐太子李建成，兵败后为李世民所用，官拜右仆射。"></span>也随之附和。

    “果然是个识大体的孩子，你只需好好为秦王操持府邸，来日秦王一定不会亏待你的。”尹德妃慈爱的笑笑。

    长孙无垢坦然笑笑：“那是自然。”

    其实，升平不该嫉妒的，甚至她应该就此冷笑，长孙无垢的加入意味着李建成和李世民兄弟相残的宫杀序幕终于开始掀开，可不知为什么升平一点也笑不出来，抬眼望望身后跟随的宫人内侍，嘴角挑了几次终还是放下。

    “秦王客气了，此事是本宫应尽的本分。”升平虚意客套也是笑着回答。

    是了，今日本该由李世民站在殿门外，等候长孙无垢拜别内宫妃嫔后，再由他接回府邸，可此时吉时已到李世民竟然不在。

    李建成听完奏禀点点头，收回宽大袍袖脸色越发阴沉，目光直眺殿门外沉思。

    升平停住脚步，淡淡回答道：“不必了，送熏香去拓跋良人那儿，太子殿下今晚不留这里。”

 &nbs...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