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了两次深呼吸,才保持住僵硬的微笑——
岳余君微皱起眉,但并没有说什么。
上周出院前,就应该先拉着寒时去拍几张脑部CT的……
似乎并没有太多惊讶,更多的是一种“果然如此”的情绪在里面——
“我以为你们准备跟我循序渐进地交代。结果……你倒是干脆。”
“我大学期间开始经营自己的公司,目前公司事务已交由职业经理人,逐渐开始接手家族股份。”
“扶,说吧,你想怎么扶?”
岳余君:“……?”
上楼的时间里,丁玖玖发现寒时的表情更加严肃了。
丁玖玖看向寒时。
趁岳余君转身去添水,寒时压低了声音问女孩儿。
丁玖玖回神,笑着看他,“你是想问我你那一声‘妈’喊得够不够响亮吗?”
每出口一个字,她的声调便压低一分。
到尾声时,语气冷得快冻成冰块了——
司机:“……”
“嗯。”
寒时立刻稍稍绷直身,一脸“我什么也没说”地坐回去,只趁空隙偷偷给丁玖玖眼神示意。
岳余君抿了一口,端详着手里的茶杯,问:“我看清子也没女朋友,你和他好像挺合适的啊。”
“我寻思着,你们应该还没胆大到瞒着我偷偷把证领了吧?”
自己母亲是如何性格,她再了解不过了,从方才寒时进门,岳余君似乎就因为寒时的长相而对他的身份有所察觉……再加上上次寒老爷子来家里,母亲心思细腻,如果说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并不奇怪……
“寒时,我听玖玖说,你是比她高一年级,是吧?”
因为太紧张,顺口随着丁玖玖喊了“妈”的寒时表情微滞。
听出岳余君话里有话,寒时分毫没有犹豫。
如果不是条件不满足,她几乎想把此时的画面拍下来了……最好再给徐阿姨和寒叔叔一人寄一份。
岳余君也笑,过去接还僵在门口玄关的寒时手里的东西。
公司里那些再大项目的谈判桌上,他也没这么紧张过。
“谢谢妈!”
“……”
她趴身凑过去,伸手勾了下男生的脸——
——
岳余君没有拒绝,松手任她拿了过去。
寒时:“……”
岳余君在旁边不紧不慢地张口:“玖玖啊,清子最近怎么没来看我了?”
见岳余君上前,身量很高的他自觉欠下身,将手里礼盒放到门旁。
紧张得目不斜视。
——
“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地想当我的‘出轨对象’?”
寒时闻言警惕地看向他,“我第一次上门,你想让我给未来丈母娘留下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弱鸡印象吗?”
“……我腿疼,不方便走路。”
岳余君每一个问题,他都严阵以待。
“备、用、出、轨、对、象?”
“……”
“……”
病床上,男人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寒时咬得字字如冰。
“好,你说的,我替她记下了。……行了,起来吧,地上凉。你再跪一会儿,我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女儿啊,嘴巴就要撅得能挂油瓶了。”
一个小时后,车开到了丁玖玖家楼下。
“你没有跟阿姨说我和你的关系吧?”
这样又交谈了半个小时。
“我昨晚背开场白,一夜都没睡好。梦见几十个版本,都是阿姨拎着笤帚满街追着要抽我。”
岳余君尽管还有些奇怪,但也勉强接受了这解释,躲开女儿的推动,轻拍了丁玖玖一巴掌。
“你之前在国外住了一段时间?”
如果说这话时,这男人眼底不要压着那点狼光,那这话的可信度听起来还能高一点。
“只让客人一个人拿东西,像什么话?”
“妈……”
丁玖玖:“……”
一直观察两人的丁玖玖在旁边出声。
“……”丁玖玖软着嘴角笑,“我倒是准备早说,一看你紧张的样子,哪还说得出口?”
丁玖玖从未见这人如此不安又幼稚的模样,忍不住逗他——
丁玖玖心虚地转过去。
“……”
路上,车内安静。
“这轮椅我送您了,只要出院,您尽管可着劲儿让丁小姐推您出门,绕C市转三年我都支持——您要是把这轮椅磨破轮胎了的话,我让人往您家里再送三辆?”
“……妈?”
“阿姨,我已经有女朋友了,多谢阿姨的好意!”
在医院里,以“疗养恢复”为名住了三个月后,寒时终于被医院院长亲自恭恭敬敬地“请”出院——
“寒家那边,不再有任何事情能影响到玖玖和我的感情。也是因为这样,我才来恳请您将玖玖交给我。”
“额……阿姨……”
“……”
丁玖玖倾身给岳余君的茶杯里添茶。
她甚至有些玩笑地问:“那按你刚才说的,我这个当妈的让她跪,是不是也得征求你的意见?”
丁玖玖懒洋洋地“嗯”了一声,揉了揉眉心,带点鼻音:“昨天专业里有个活动审批,我们这几个导员全都加班呢。”
“妈。”
旁边丁玖玖拿起水杯喝了口水,同时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石头那个石。”
在她的印象里,寒家就是寒老爷子的一言堂,老人家说一不二,全家上下会喘气的没一个敢说不。
她只话题轻松一转,便带到了寒时在国外的生活上,像是之前对对方的事业询问也只是一时兴起。
寒时:“……”
丁玖玖手里茶壶一抖,茶水溅出几滴,落到茶几的玻璃面上。
“乔院长,我觉得我还没太恢复好。”
丁玖玖怔了怔。
丁玖玖失笑,“好,给你扶正,我不反悔。”
——
“妈。”
丁玖玖:“……”
“寒先生,您如果想,现在立刻去报铁人三项我都能给您开健康证明。”
“是你要求来我家的,怎么像是我逼你来的一样?”
*
她放下茶壶,轻吸了口气,刚准备开口,就听耳边扑通一声。
坐下之后,岳余君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之前玖玖都一直没有跟我介绍,你这位朋友叫什么名字?”
“……”
“……要来了哦。”
“你不给我扶正,我当然只敢惦记出轨那个位置。”
岳余君也愣在了原地。
而寒时话声落后,岳余君眼底掠过了然的情绪。
“领导的意思,是‘备用’两个字能摘掉、让我升一级了?”
——
岳余君是有些近视的,之前隔着丁玖玖也并没有注意寒时的长相,此时近前一看,她不由愣了愣,伸出去接东西的手臂都在空中停了一下。
在丁玖玖的心不在焉里,一顿午饭缓声细语地度了过去。
但是快了。
“……”
寒时又又点头,“嗯。”
寒时不满地看他一眼,“我还陪那些孤独的老人家唠嗑,为你们节省了多少护工的工作时间。”
每一句话寒时都拿捏得小心适度,说完之后,他微微吐出口气,看向丁玖玖。
还是寒时最先注意到丁玖玖的反应。
岳余君点点头,“我锅里还煮着东西,先去厨房照看一下。玖玖,你招待客人,待会儿我们吃饭。”
听出这话里的同意,寒时顿时喜出望外——
“……”
寒时应声:“阿姨,我姓寒,寒时。”
丁玖玖扭过头去看,前一秒还在沙发上的寒时,此时已经双膝着地,跪在自己脚边了。
丁玖玖点点头,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的。
他抬头看了丁玖玖一眼,眼神很是纠结。
这可绝不是岳余君会说出来的话——更何况是当着客人的面……
“他没有反对?”
*
那些紧张和不安终于退离,他低声却沉稳地开口——
安静里,丁玖玖面无表情地看向病床上的人。
丁玖玖看不下去,笑着把还懵着的母亲往门里推——
丁玖玖憋住笑,倒茶。
“我刚刚表现得怎么样?”
丁玖玖保研留在C大,并成了C大的一名行政导员。
但丁玖玖又总觉得有些不安。
“妈,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朋友。……他没去过朋友家里,第一次见朋友长辈,太紧张了,您谅解他一下。”
寒时闷闷地低下目光。
只是这个“大学生”的表情看起来有点严肃。
“……您是长辈,这是我应有的礼数。”
她突然有点后悔。
“阿姨,我喜欢您的女儿——不,我爱她,恳请您能把她交给我,这一生我对她的感情至死不渝。”
“……”
岳余君确实从认出寒时后,就隐约察觉到了两人的来意。
寒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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