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报警声。

    “……”

    “那就是第一次见这种严重的伤患。”主任开口，同时声量微提，扫视手术室里的众人，“患者伤情严重，须切除脾脏，十分钟内必须止血——开始计时。”

    “男性，年龄40到60岁之间，车祸重伤，昏迷指数3分。胫骨、桡骨开放性骨折，疑有多处内伤，脉微弱……”

    时药被点名带进了手术室跟这台手术。

    时药点头，转而观察对方神志。她提高了音量，伸出手轻拍伤患的面颊——

    “我的天，听你的声音都感觉动手术的不是病人而是你自己了……没事吧？”

    “……”时药瞳孔轻缩了下，“脉微弱说明应有大出血情况，而外伤……”她的目光快速巡查了一遍，“外伤无明显大出血，也就是说，出血部位极可能……”

    然后她脸色微变——仪器数据并没有她预想中的好转，血压仍旧很低。

    随车护士在旁边手握成拳，在伤患的胸骨柄上来回摩擦刺|激，但仍旧没有得到任何反应。她迟疑了下，便小心地试加压力，再次做摩擦刺|激。片刻之后，她仰起头看向时药，摇了摇头。

    “站在手术台上的时候腿都在抖，不过安悦……”

    ……

    车内。

    “……”

    她泣不成声。

    “我们这儿早就结束了——听说你跟了一台大手术？”

    主刀的主任以电凝刀打开伤患腹腔，腹腔内经探查竟有2000毫升左右的不凝血，而在吸引器追踪吸血后，露出的脾脏伤口仍旧还在增加出血。

    低沉疲累的嗓音像是穿破了层层的浓雾而来。

    幸运的是，十分钟内手术顺利结束——脾脏切除完成，出血口也被堵住。时药松了口气，扭头看向观测仪器。

    “哥……”

    主任医师瞥了她一眼，“第一次上台？”

    医疗组一个医生和时药一同上去，医疗组医生负责除颤，时药上前做心肺复苏——

    但缓过来后，持续十个小时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的劳累让她完全无力支撑身体，顺着墙面滑坐到地上。

    “时医生，患者没有反应，已经陷入昏迷。”护士说着，低下头巡视一遍，“睁眼反应、说话反应和运动反应检查完毕，昏迷指数3分。”

    时药点头应了一声，便快步追向已经推向CT室的担架车。

    房安悦也放松地笑了声，“嗯，你超幸运的，你都不知道我之前还担心……算了，不说了。那你休息一下赶紧回来，要不要我去接——”

    直到最后，拿着除颤的医生已经无奈地放下了电极器，ICU的主管医师也叹气——

    她心里惊喜，低头一看，来电却是房安悦。

    急诊科室医生按照时药所说情况快速做了一遍复查后，脸色微青地对身旁实习生说：“伤情严重，先拉去做CT，请骨科、消化科、呼吸科、神经科主任医师下来会诊。”

    “这位伤者病情严重，初步判断需要神经、呼吸、骨创、消化等多科会诊，刻不容缓，请院内酌情安排……”

    “……不，不……让我再试一次——还能救回来的、一定还能——”时药说着便扭回头去再次开始心肺复苏，然而这组还未来得及做完，她便被旁边的医生拉了开。

    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的ICU病房，又是怎样下的楼、离开的医院。

    “这边还有太多患者需要分诊，我没法脱身，这个患者暂时交由你负责，待会各科医师会诊你向他们说明情况。”

    时药目光虚泛而僵硬地扭过头去，看着监护仪上再也没有正常起伏的心跳线，大脑像是被按了一下空白键，刷的一下便清走了所有认知。

    时药正奇怪着，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第一台手术是消化科主任医师，几乎是刚脱了上一台手术的手术服，就不得不换上新手术服做术前消毒再次进入手术室内。

    CT结果很快出来了——伤员确实存在多处内出血，尤以脾脏破裂为害，致使腹腔内大量积血。

    时药愣了下，拿下手机来看了看屏幕。确定上面显示这通话结束的字样，她不由有些莫名——能挂断电话该是没什么危险了，可之前她还让他任务结束后给自己打电话报个平安，怎么这会儿没打也就算了，却连接都不肯了？

    消化科的主任医师似乎看出她的想法，做最后的腹腔缝合收尾时头也不抬地说：“胸腔内可能仍有大量积血，也或者存在其他器官损伤。”

    “紧张要适度，手下要稳。”

    时药脸色微白，“检查呼吸和脉搏。”说着，她躬身下去，以右耳贴近伤患口鼻，“……有轻微气流。”时药起身，伸手撕开伤员上衣，目光紧盯对方胸膛五秒钟之后，“胸廓活动不明显。”

    在对方没有给出反应后，时药只得从旁边抽出医用手电检查瞳孔反应。

    她拢了一把早就垂散的头发，仰起头看着长廊上白炽的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