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篱下（07）

依照约定去楼上找夏岚。走进一看，房间已收拾干净了，茶几上透明的花瓶里还插着三支新鲜的百合。夏岚穿着家居服，头发仍是绾成一个髻，显得容光焕发。

    夏岚语带调笑，“你跟沈自酌讲话，完全一副小媳妇儿的模样。我想了想，觉得你应该想办法让他喜欢上你，这样一切都迎刃而解了。按你说的，沈自酌家世好工作好，人也长得帅，怎么看都算是良配……”

    谭如意笑了笑，将杯子搁下，不再勉强自己。她这人，确实吃不下一点苦，同人出去吃饭，从来只点最甜的饮料；自己做饭十多年，从没主动买过一回苦瓜；巧克力别人都爱吃黑的，偏她喜欢吃白的。

    谭如意摇头。

    谭如意耳根顿时一热，颇为无力地反驳道：“我俩平时交流也不多的。”

    谭如意低头拨弄着自己的手指，“我不是顾念生恩，我是担心我爷爷。要是他关进去了，我爷爷心里得怎么想。爷爷就他一个儿子，本来心脏就不好，又刚做完手术……”

    “警察哪里会管，一听说是家事，劝诫两句就散了，往后，他还打得狠些……”

    “做什么饭……我的手指是用来指点股市风云变幻的，不是用来拿锅铲的，”夏岚撇了撇嘴，“我新请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保姆，不得不说年纪大的就是妥协稳重，看看这锃亮的地板……没了奸夫淫|妇在眼前晃荡，回家都是一种享受。”

    “你这事迹要贴到网上去，底下都是骂你包子圣母的你信不信？那二十万是你爸欠的吧，你别信生恩这一套，就这样的，换成是我，早跟他断绝关系了。”

    谭如意笑了笑，“夏岚，谢谢你。如果到了需要你帮忙的那一天，我会找你开口的。”

    夏岚起身将自己杯中的咖啡续满，转身倚着柜子，喝了一口，感叹道：“这年头，竟然还有包办婚姻的。”

    谭如意颇有些窘迫，手指绞紧了，低声问道，“夏小姐，你听过‘何不食肉糜’吗？”

    她忘了自己在哪本书里看过一个论调，噬甜是屈从本能最为低等的喜好。

    “要什么交流，摆在家里赏心悦目就行，你看杂志还指望跟杂志上的模特交流？”

    “也挺好的，这名字一看就好养活。多大了？”

    谭如意笑了笑，从碟子里拿出一块曲奇，“没事。次数也不多，有爷爷拦着，他不敢太放肆。就是我弟弟，皮糙肉厚的，挨打多一些。不过这些年我弟弟比他看着还强壮，他也就不敢随便动手了。”

    谭如意都放进去了，尝了一口，仍然觉得苦。

    夏岚笑了笑，“工作干久了，也越来越会以貌取人了，你别见怪。”

    谭如意笑了笑说，“我倒是羡慕你，跟火一样。”

    夏岚笑说：“原来你还真是老师，我还以为……”

    夏岚将被子搁到柜子上，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就为了二十万？”

    夏岚拿眼瞅着她，静了片刻，问道：“这些话，你跟他讨论过吗？”

    “男权社会，男人天生的占有更多优势。就拿你们俩这件事来说，虽没有领证，到底是办了酒席昭告天下。旁人谁管你领没领证，只知道你是结婚了。到时候你俩分开，以他的条件，自然有大把的年轻小姑娘等着她继续挑选，你却要被二婚这个名头所累。如今初婚都难，何况二婚。”

    夏岚忙道歉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让你……那什么，吃点心。”

    “我俩没领证，家长做主的，都是被逼无奈。”

    “那你是打算离婚吗？”

    夏岚沉吟，“我觉得不太可能，要真有女朋友，能容许自己男人跟别的女人办酒席，还住在同一屋檐下？这得多大的心才干得出来？”

    谭如意感激地看她一眼，但仍是摇了摇头，“现在也不是二十万这么简单了。他爷爷对我挺好，真要现在抽身而去，我总觉得于心不忍。老人都八十二岁了，左不过这几年。”

    “你别乱说，”谭如意出声打断他，“其实……”她犹豫了一瞬，“我觉得他是有女朋友的。”说罢，同夏岚讲了当日来替沈自酌拿衣服的短发女人。

    夏岚苦笑，“有什么好。我大学刚毕业就结婚了，这才四年，事业倒是蒸蒸日上，日子过得鸡飞狗跳。”

    “那就是你老公？”夏岚更加惊讶，“这我真没想到。”

    谭如意轻轻一笑，低头看着自己手指，“我已经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