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顿饭，剩下的牛排一点也未再动，他几乎没怎么参与她们两人的谈话，但也没有分毫的不耐烦。相反，他似乎舍了全部的清高架势，只为陪长辈吃一顿生日饭，讨长辈开心。

    “对我就不用那副官方腔调了？”

    跟她私底下认识的那个，简直判若两人。

    她餐叉卷着意面，送入口中。

    “嗯。”

    “当然能。花了钱的，没人敢怠慢你。”

    “吃不完就剩着。”

    “孙女。”

    她好怕像某些偶像剧里的那样被服务员拦下：小姐对不起，我们店是有着装要求的。

    柳逾白笑笑，“生日尽兴就好。”

    梁司月顿了一下，总觉得柳逾白和郑妈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其实是在看她的。

    “下周。”

    柳逾白懒得再理她，伸手去摸烟盒，拿出一支往点烟器里凑了凑。

    私人场合，柳逾白常会自己开车。

    梁司月自觉也不再说话，下了车，阖上门。

    和享受驾驶乐趣或是注重隐私这些原因无关，不过是因为，如果他不愿意与同行的人深度交流，便可借要专注开车的理由推搪过去。

    郑妈感谢梁司月今天愿意陪她过来，叫她以后没事可以去柳家找她玩。

    沉默中，这一段路很快就到。

    现在身上这件象牙白的，某衣库买的，学生风格的牛角扣大衣，实在是太露怯了。

    但人有恻隐之心，尤其对这样一个长辈，这话他只放在心里，也从来不会表现在脸上。

    郑妈激动坏了，“早知道还有蛋糕，我刚才就不该再点小吃的……”

    梁司月磨蹭着走过去。

    车载广播音量调得很低，似有若无的。

    女明星讪讪，“那就不打扰柳总了。”

    梁司月会这样说，很符合柳逾白对她的第一印象：小孩儿年纪不大，但为人处世挺官方的。

    梁司月不得不承认，这语气，配合他几分厌世感的英俊皮囊，其实很有说服力。

    郑妈有些犹豫，“点了怕吃不完。”

    梁司月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大公子有车，方便的。”

    郑妈许了愿，吹了蜡烛，服务生帮忙分切蛋糕。

    对方是之前那个缺德中介的直属领导，告诉梁司月说，他们公司年末进行内部考核和监察，开除或者降职了一批因为私自抽成、不规范签订合同、职权骚扰等，严重违反公司规定的员工。

    要是公司里的艺人都像她这么官方这么会说话，公关团队的工作能少一半。

    她没意识到这种豪车不用猛掼，只给一点力，门就能稳稳关上。因此，送出去的力道重了些，“嗙”的一声，声响巨大，听着跟她发脾气摔门一样。

    中午课间，梁司月手机上收到了一条好友验证消息。

    一路都是沉默。

    梁司月不大想去。

    “你外婆也要过生日了？”

    梁司月第一反应是跟着下车。

    梁司月正餐点的意面，担心万一自己仅有必胜客经验的切牛排手法不专业，又闹出笑话来。

    池乔拽着手臂把她从座位上拉起来，“走走走，我请你吃东西，庆祝一下。”

    梁司月拉开车门，“……谢谢柳先生。”

    说话间，她缓缓地低下头去。

    服务生将小食端上来，又将三人杯中的饮料续满，紧接凑近柳逾白身旁问了句什么，柳逾白点了点头。

    梁司月往后退。

    梁司月神情一僵。

    女明星完全没有镜头前的高冷范儿，对着柳逾白态度可谓是殷勤到了极点：“没想到柳总也在这儿吃饭……”

    晚饭结束，郑妈真叫服务员来将剩下的打了包。

    “剩了多浪费……这地方不能打包吧？”

    郑妈正高高兴兴吃蛋糕的时候，有个女人往他们这桌走了过来。

    “我知道，下次应该不会了。这次主要是想给外婆买一件贵一点的生日礼物。”

    梁司月有点蒙，现世报来得这样快吗？

    柳逾白径直打断她，笑容欠奉：“今天是私人场合，恕我不招待赵小姐。有事请联系我的助理。”

    “……我跟您道歉。”

    聊着天，就到地方了。

    周一回去上课。

    她自己都吓傻了。

    “……什么官方？”梁司月没听懂。

    梁司月心想，自己是不是沾了郑妈的光，才有幸见到这么和颜悦色的柳逾白。

    车窗阖上，紧跟是引擎轰鸣的声音，车子一瞬间就驶出去了。

    她纠结片刻还是报了地址。

    疑惑归疑惑，没问。

    “那也是巧哦……”

    好一会儿，柳逾白说：“让让。”

    柳逾白抬眼看她，“我倒要问问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您孙女，这一看就是很有福气的长相呢。”

    郑妈清楚自己与柳逾白身份有别，从不因为跟他关系匪浅就自恃甚高，因此很有些不安，望着女明星走远的身影，说道：“要不听听她要讲什么？万一有什么正事，这样不是得罪人……”

    郑妈听完直骂中介心黑透了，“小姑娘的钱都好意思克扣，可真是不要脸。”

    梁司月始终没抬头。

    柳逾白从后视镜里瞥她一眼，“真这么不情愿，干脆就别道歉了，不缺你这一句。”

    梁司月一眼认出来，这是某个女明星，以长相美艳著称，但混迹娱乐圈好多年，始终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代表作。

    郑妈给梁司月看自己手机里儿媳妇生的二胎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