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电话响了两声，接通了，一道清冷低沉的声音：“喂……”

    自和青木签约之后, 吃任何高热量东西都得有所顾忌, 因为今天是梁司月的生日, 她们原本决心小小地放纵一下。

    “你大可以试试。”

    拿上取餐牌, 回到餐桌边坐下。

    拿僵硬的手指掏出来一看，竟然是柳逾白打过来的。

    “那我拨了？”

    此时此刻，柳逾白在路上。手机连接的车载通话，梁司月的声音充斥着整个车厢，放大之后，什么细节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包括她明显带着鼻音的哭腔。

    “不要……”

    “我不敢……”梁司月现在感觉自己已经一只脚踩在悬崖边上了。

    梁司月看着“通话已结束”的提示，要哭了，“……对不起我是废物。”

    柳逾白冷哼一声，“你自己都不知道，我从哪儿知道。”

    “我居然还让你反过来安慰我……”池乔哭得更大声。

    “有言在先，我帮你，意味你彻底背叛潘兰兰。她今后不敢随便动你，但你爸的工作，一定是保不住了。”

    片刻，车载音箱里传来她微颤的声音：“好。”

    这时候，梁司月觉察到柳逾白视线朝她看过来，他一倾身揿灭了烟，紧跟着说：“多大点事，值得哭一晚上么？”

    梁司月点头。

    没见面也就算了，既然见了面，梁司月未免又生出一些想法和勇气，她实在的不甘心，尤其以这种不明不白的方式被封杀，于是，将今天的事一五一十地陈述一遍。

    闻言，梁司月转过头去，泪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所以……”

    梁司月笑了笑，轻轻拍她的后背，“因为，当时你决定跟青木签约，而我还在犹豫的时候，就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了。只是没有想到，这样的担心有一天还是会发生……”

    梁司月抹掉脸颊上让她皮肤紧绷的泪痕, 又擦了擦手, 低头，告诉池乔今天蔓姐告诉她的事, 只隐瞒了蔓姐说有人要“提携”她的这一节。

    半小时，车开抵小区门口的时候，透过前车窗看见，梁司月已经站在门口等他了。

    梁司月动作一顿。

    梁司月低头，两只大拇指抹掉她脸上的眼泪，“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怕如果道路不同，未来我们想要继续做朋友会有心无力。没关系的，我们先努力去维系，如果实在维系不下去了，必须各奔东西，你也不要有任何负担，也不要难过好不好？”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了，一边接一边擦眼泪，清一清嗓，“柳先生……”

    然而她其实紧张得毫无胃口，匆匆地吃了两口就放了筷子。

    现在，叫好友点出来，她突然又有一些蠢蠢欲动了。

    他音色清冷，可语气意外的柔和，使她不由怔了一下。

    梁司月摇头，“蔓姐来找我聊这些话，肯定是有老板的授意。”

    然而，池乔的话又将她往前推了一步：“结果也不会比现在更糟了，试试嘛，就当是为了我。”

    梁司月目光一时黯然，好像一点不意外他的回答。

    她有些抗拒回家，因此哪怕坐在寒风里，冻得手脚快要失去知觉了，也始终没动。

    “没有了。”她说。

    她叹声气，“柳泽安排的。”

    她们走到一条车流稀少的路上，站在树下，梁司月从通讯录里翻出柳逾白的号码之后，将手机递给池乔。

    天冷，小区里也没什么人下来活动，她在健身区域那一片的一条长椅上坐下，低头默默地掉眼泪。

    “你这样想，如果他答应帮忙，我们就还能在一起；他不答应，你回归普通人生活，以后多半跟他接触不到，也不会有什么尴尬的。”

    “……”

    她当然是不想的, 可是现在没有别的选择了，总不能让其他四个队友被她所连累，尤其池乔, 这是她盼望已久的机会。

    一直到了小区门口，池乔拉住梁司月，一路沉默中堆积的情绪使她也要哭了，“……我现在才知道自己有多伪善。我怂恿你给柳逾白打电话，是因为我不想跟你分开。但如果你真要退团，我却做不到跟你一起退……”

    “那你要一个人先静一静么？我送你回家吧。”

    她鼻子眼眶都是红的，眼睛却尤其的明亮，她向着他淡淡地笑了笑，“晚上好。”

    梁司月感觉所有的血都涌到了脑子里，耳朵里“嗡”的一声，她下意识地将手机夺回来，挂断了。

    “落草为寇还得递投名状，何况你是弃暗投明。想好了再回答。”

    柳逾白将窗户半开，抽了口烟，看着梁司月，“你给我打电话，是想找我帮忙？”

    梁国志今天要加班，昨天提前给她过了生日，楼上小冰箱里还放着昨晚没有吃完的蛋糕。

    池乔探过身体朝她伸手，“手机给我，我帮你拨。”

    “没有了……”

    池乔也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勉强她，伸手搂搂她的肩膀，“算了算了……我们先不想这件事了，给你过生日去吧？去唱歌？”

    这人，还记仇好几年前她被逼无奈时撒的谎呢，怎么会这么幼稚。

    一定因为她还不够成熟，才会一时觉得自己已经想通了，一时又觉得，还是委屈、屈辱又不甘心。

    “潘兰兰。”柳逾白伸手去拿了一支烟点上。

    “你还没有真的退圈呢，不要这么早就开始给自己想后路。”池乔沉思片刻，“要不要去找老板聊一聊？或许……”

    然而，过了许久，都没见柳逾白转过身来，他甚至像是没听见她说话一样。

    “小区里面……”

    柳逾白鸣了一下喇叭，将车子停过去。

    穿上外套，两人又重回到寒风之中。

    回家路上有一家麻辣烫店, 梁司月和池乔之前经常光顾，店面整洁，蔬菜种类丰富, 还有一种特制的青花椒汤底，味道十分独特。

    梁司月左右想不通，只能猜测是不是上一回潘兰兰过生日，自己迟到了，以至于拂了她的面子，可是如果为了这么一点小事，那也太……

    柳逾白看她一眼，似笑非笑，“那你再回答一遍，那时候，谁安排的你住二楼东边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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