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车里吃？”

    柳逾白瞥她一眼：“你怎么知道？”

    梁司月坐在餐桌这边，遥遥地望着他，她其实哪里有资格同情他，可真真实实的，这个心不在焉抽着烟的寥落身影，叫她觉得有点可怜。

    柳逾白想了想还是将电话免提接通了, 料想不至于有什么身旁这位小朋友听不得的事。

    哎。

    “没有。”

    梁司月有点困惑，却听下一秒，“嘀”的一响，门打开了。

    没一会儿，柳逾白过来拍她肩膀，她勉强睁眼，听见他叫她去楼上睡。

    摸到手机照明，去门口将室内灯打开了，然后给柳逾白打电话。

    从停车场，到柳逾白的房子，步行不过两分钟——梁司月姑且觉得那应当就是他的房子，因为室内装修的风格，和他在崇城的那个超大平层一模一样。

    她赶紧爬起来，才发现身上盖了条毯子。

    柳逾白拨了一个电话，没一会儿，门打开了，一个阿嬷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一只蓝布袋子。

    房子一楼是客厅和开放式厨房，这里没有270度的环景落地窗，但有一楼二楼贯通的超高玻璃墙。

    在片场，有一回何讷夸奖过她，共情能力强，能轻易走入角色的内心。

    等了一会儿，柳逾白下楼来了，看她没有动筷，便说：“你自己吃。”

    走到中途, 来了一个电话，孙妈打过来的。

    “忘了，可能朋友送的。”柳逾白瞥她一眼，“你要是喜欢，可以洗干净了带回去。”

    梁司月急忙挂断了电话，柳逾白口袋里的铃声也跟着停了。

    “酒店房间都让你住成仓库了，多一套餐具算什么。”柳逾白调侃她，泡脚桶倒有地方放呢？

    “……”她不知道，她只是随口一问而已，而且她明明是在暗讽有钱人这种走到哪儿买到哪儿，连下海龟卵的海滩都不放过的浮夸作风好吗！

    梁司月扒着车窗，直到外头卷进来的一阵风，勾出她喉咙里一声咳嗽, 才赶紧关上窗户。

    她问：“柳先生在北城是不是也有房？”

    柳逾白似乎心情愉悦得很，走进来，丢了门卡在玄关柜上，错身时，顺手便在她肩膀上轻轻地搭了一下，“饿了没有？”

    柳逾白没理她，将车起步，开到前头路口去掉头。

    开到一扇黑漆的木门前，车子停了下来。

    至于柳逾白，反正单看表情，看不出来他明显的喜恶，但她注意观察过了，他比前几回吃得要多得多。

    柳逾白瞥来一眼，不怎么愿意搭理她的样子。

    总觉得，一旦出大太阳，这里就……

    现在，她宁愿自己不要那么容易共情。

    低头去看时间，已经晚上六点半了，“您出门的时候怎么不喊我……”

    “……”

    柳逾白穿着那件黑色大衣，明显刚从外面回来，进屋时，捎进来一些寒涩空气。

    柳逾白叫梁司月稍等，自己下车去。

    车一路开进去，到了停车场。

    梁司月原想睡半小时就能醒的，谁知道睁眼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原本明亮的玻璃墙，此刻外头是冥冥的夜色。室内没有开灯，柳逾白似乎不在，安静极了，简直有种叫人惊惧的寂灭感。

    她拿出这套餐具，把蓝布袋子里尚且温热的菜汤都盛装出来，米饭舀了两碗还有余。

    车窗外一闪而逝的街景里, 高楼连着黑瓦白墙，衰草败叶, 但因为出了太阳, 稀薄一层阳光洒下来, 萧索但并不肃杀，是不同于崇城的一种清寂。

    好久，柳逾白倾身将烟掐灭在烟灰缸里，起身走过来，没好气地说：“真把自己当成需要别人万事迁就的病号了。”

    柳逾白接了筷子，蹙眉看着梁司月盛了一碗汤，推到他面前来。他饮鸩似的为难神色，端起喝了一口。

    吃过饭，梁司月收拾了餐具，成功在没有说明书的情况，启动了厨房的洗碗机。

    梁司月没防备会听见柳逾白的家务事，还是功放，想回避都没办法，她转过头去看着窗外，不想让柳逾白觉得自己对他的私事有什么刺探的意思。

    “啊……”梁司月竟然有点替他感到惋惜。

    一盘清炒虾仁是最先见底的，露出盘底绘的蜜瓜图案，梁司月不由问道：“这套餐具好可爱，是你自己买的么？”

    柳逾白将蓝布袋子放在门口石阶上，走到一旁的柳树下，一手插袋地等着。

    柳逾白手指点着方向盘，犹豫片刻，说道：“我过来拿吧。”

    梁司月好几次想把视线从柳树下的那道背影上挪开，又始终没能。

    柳逾白笑说：“我去跟何讷吵架，喊你干什么，给我助阵？”

    而柳逾白一条手臂撑着方向盘，侧身看着她，好像是在思考该怎么处理，片刻，他扬了扬下巴，对她说：“交给你解决了。”

    ……不还是迁就她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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