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我吃不完呀。”梁司月定定地看着他，很是坚持。

    “……”

    在吊柜里，她发现一套彩陶的餐具，是金鱼、枇杷果、莲蓬等四时风物的图案，很好看很有趣，风格和其他物品格格不入。

    车经过一条两侧俱是梧桐树的街，路上还立有不知道哪一年的旧牌坊, 地名都好听, 像是唐诗宋词里随手拈出来的。

    实实在在随意极了的一个动作，完全的无心之举，她却被施了定身咒，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还好。”

    梁司月坐在车里，看见柳逾白接过那蓝布袋子，往里看了一眼，说了句什么，阿嬷紧跟着又进去了，门却没关。

    “那你吵赢了么？”

    这是柳逾白的家，他却不能从大门进去，只能在后门等人捎带些原被人命令倒了喂狗的东西。

    他去沙发那儿坐下，点了一支烟，侧着身，架起手臂，撑在了靠背顶上，烟拿在手里，却是要抽不抽的。

    梁司月笑了，拿起筷子递给他。

    方才，柳逾白见孙妈拎出来的蓝布袋子里，岂止拿保温桶装着的乳鸽汤，还有锁鲜盒打包的好几样菜，荤素都有，孙妈说，这些根本都没动过，不是吃剩下的。

    这里明显是后巷，后门之所在，正常的大门不会这样窄，门前的路也不会这样逼仄。

    柳逾白通知她：“先绕个路，我拿点东西。”

    柳逾白一碗豆花还没喝完呢，只得撂了筷子走人。

    梁司月打着呵欠，起身挪到了长沙发上，起初她还想靠着，后来身体不受控地往下滑去，就势躺下了。

    孙妈问他, 这时候还在南城没有。

    车在前方掉头，开了十几分钟，进到一条小巷子里，两边是青砖围起的院子，院子里是江南水乡式的小楼。

    上了车，柳逾白关上车门，把拎过来的两样东西都递给梁司月。

    实则，今天一大早，柳逾白抵达南城首先就去程淡如那儿报道去了, 赶巧吃了一顿晚点的早饭。

    柳逾白拿下了他的大衣，没穿，搭在臂弯，梁司月将那盒饭放进了蓝布袋里，提在手上，跟在他身后。

    孙妈说：“昨天太太估计你今天要回来，特意嘱咐我买些新鲜食材回来，她其实大早上就备上了，给你煨了乳鸽汤。方才我跟太太吃饭，那乳鸽汤太太一口没尝，也不让我尝，说直接倒了，或给隔壁喂狗去……我想，好歹是太太的一片心意，逾白你要是人还在南城，我就给你送过来吧，总比浪费了好。”

    柳逾白看菜式如此齐全，笑说，不如再打包两碗饭，中饭就齐全了，孙妈真就又跑进去装了一盒饭，拿在手里还是热的。

    对面，梁司月捧着碗，已经迫不及待地赞了一声：“好喝。”

    “……我就在沙发上躺一会可以么，等一下就该回酒店了。”

    这顿饭，梁司月很喜欢，因为菜式都是家常口味，她感冒了胃口不盛，吃得不算多，但也算尽己所能了。

    “不方便带，也没地方放呀。”

    “但是钱吵赢了。”

    导航的目的地是一家以药膳为概念的餐厅, 前两年柳逾白吃过，味道还不错。

    没想到，门外忽地响起手机铃声。

    柳逾白叫她关窗的吩咐都已经到嘴边了，看她一边急急忙忙撩开被风糊到脸上的头发, 一边关窗, 就笑了声，没说什么。

    梁司月在玄关处蹬掉自己的靴子，穿上柳逾白给她扔在脚边的一双一次性拖鞋。

    梁司月已经在南城待了有一段时间了, 但是从来没有出去玩过，平常片场和酒店两点一线，闲暇时间累到只愿意蒙头大睡。

    客厅的半隔断，是一面黑色的置物架，上面放了些书，在得到首肯以后，梁司月拿了一本下来，在长沙发侧面的单人扶手沙发上坐下。

    柳逾白一点不知道，自己房子在某人心里已经和温室大棚划上了等号。他扬手将大衣扔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上楼，一边让她自己去厨房找餐具，把冷掉的饭菜热一下。

    两个人在门口说了一会儿话，阿嬷进屋去了，柳逾白拿着东西转身回来。

    没一会儿，阿嬷又出来，这回再交与柳逾白一件东西，远远看着像是保鲜盒之类。

    理性告诉她这是多么不妥的一个行为，然而感性层面，连警惕意识都未被触发，多次事件证明，她可以毫无保留地信任他。

    原本谈话的气氛还算平和，毕竟今天是新年。然而，当程淡如知道昨晚上柳逾白是在柳文藻那儿过的，一下就翻了脸，拂袖离席。

    这里正在那堵一眼望不到顶的玻璃墙的下方，毫不刺眼的阳光，不要钱似的洒下来，她摊开了书页，看了不到几行字就开始犯困，手脚都懒得动，仿佛自己成了一株植物，下一秒就能进行光合作用。

    梁司月在水槽那儿洗了个手，打开橱柜一看，果真炊具齐全，要什么有什么。

    梁司月抱着它们，不知所措。

    梁司月以为柳逾白是要送她回酒店，哪知道，不过十来分钟，七拐八拐的，就到了一个小区，临湖，小区里多为层低的独栋或者叠墅。

    “柳先生也过来吃一点吧。”梁司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