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落日边陲（06）

候，林媚仿佛有所觉察，不经意地转过头来。

    “那是假的。”

    “执行任务，”陆青崖不甚在意别头瞟了一眼，“当武警的，谁没受过伤。”

    林媚摸了摸自己的挎包，摸出个瓶盖大小的椭圆形塑料物体，一推，滑出来一截不到一厘米长的刀片，沿着杯口边缘，缓缓裁开。她扯下了塑料封口，把杯子递回给陆青崖。

    病房是双人间，另一床空着，沈锐走了之后，房间就安静下来。

    林媚听得心一颤。

    有过道和栏杆的阻隔，自然什么也看不见了。

    陆青崖住在武警总队医院。住院部在挺安静一栋楼里，林媚被沈锐领着上去，一路上大气也不敢出。

    陆青崖：“……”

    里面陆青崖正在换衣服，背对门，身上绷带从腋下绕过，包住整个右背。听见声音他也没转头，右臂费劲地伸展开，捅进袖管里，把一件衬衫套上，随意扣了两粒扣子，这才转过身来，往床沿上一坐，又弯下腰去捞鞋。

    然而没等她组织完，陆青崖目光在她脸上落了一霎，沉声说：“还有任务，走了。”

    陆青崖吃完了盒饭，下意识准备去拿那杯豆浆。手快伸出去了，又拐回来，揣进口袋里摸烟。摸了两下，想起这儿是病房，只得做罢。一低头看见林媚搁在柜子上那把小刀，拿过来把玩了两下，“这东西是怎么过安检的？”

    林媚到底有点儿好奇，斟酌着问道：“……你们陆队今天不站岗啊？”

    她含糊地答：“唔。”

    他并不想过多去渲染这个职业的艰难，这么解释完了就暂时住了声，低下头去，扣衬衫上剩下的几粒扣子，“你过来，就想跟我说这？”

    她到旁边空床上坐下，沉默了半刻，问他：“怎么受的伤？”

    眼尖的关逸阳一下就发现了她：“林小姐！找咱们陆队啊？！”

    陆青崖拿眼角余光去看她。

    “我知道，保密。”

    陆青崖抱着手臂，只是微微地侧了一下目光，“放炸弹的人已经抓住了。”

    陆青崖背靠着塑料椅背，没有动。

    他觉得，老天爷留着他这条命，终究还是想成全他点儿什么。

    林媚把东西夺回来，扔回包里。

    林媚从沈锐身侧挤进去，径直走到陆青崖跟前，劈手把他手里的豆浆夺过来。

    “成啊！”关逸阳掏出手机，翻出二维码递过去，“小家伙对武器那么感兴趣，以后让他也当兵啊。”

    “喂。”

    “陆青崖。”三个字像青芒果坠在舌尖上，一股苦涩。

    这天傍晚工作结束，林媚跟沈锐碰头，去探望陆青崖。

    关上门，溜了。

    “要是真的呢？”

    过道不窄，但灯光昏暗，人走在里面，仿佛尽头处的光一齐涌入，浪潮一样把人吞噬。

    沈锐觉得气氛不大对，“……我出去打个电话。”

    人群之中，林媚挺好认的。

    这样子陆青崖熟悉，她以前不高兴到极点的时候就是这副尊容，通常下一步就是拂袖离开。

    军靴踏着水泥台阶，声音很重。观众台下有条过道，一直通往后门。林媚跟在陆青崖身后，见他进了过道，自己停下了脚步。

    “可不是么，江浦的父老乡亲等着放鞭炮庆祝。”

    林媚一声不吭，把豆浆杯子往柜面上一搁，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陆青崖看着她，“这世界上没有什么绝对安全的工作，危险的事，总得有人来做。”

    陆青崖：“饿。”

    陆青崖也不客气，揭开饭盒，掰开了一次性筷子，扒了两口饭，瞧见袋里还有杯豆浆，拿出来，再找吸管。用力过猛，又没对准，豆浆杯子的封口没捅开，吸管反倒折了。

    这天中午，林媚领着客户吃完饭，回来时经过了陆青崖他们常待着吃盒饭的那条街上。

    两个人都没说话，似乎都在斟酌着怎么样为这次暌违八年的重逢做一个结论。

    林媚手搁在裙子上，把手指摊开了去看，声音平静，不带一丝的情绪，“……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病房门虚掩着，沈锐说了声“老陆，林小姐来看你了”，把门推开。

    林媚一愣。

    陆青崖沉沉笑了一声，“那可惜了，我命大。”

    “好在任务成功了，陆队这会儿在总队医院休养。现在场馆这边我们换了副队长过来指挥，南北馆不是已经先闭馆了么，我们有一部分人也撤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