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浦市是个十八线的小城市,那时候市里的英语培训机构还不如现在这样完善,老师的水准尚且比不上他们这些英专毕业的大学生。
林媚没吭声。
陆青崖别过脸,拧油门,引擎轰鸣,排气管喷出一股尾气,他声音也湮没其中,“……多管闲事。”
来的路上,她一直在酝酿,很多的念头交错,最初的决定没有更改,但除此之外,无意义的赌气真的大可不必。
便问:“干嘛找我帮忙?”重音落在“我”字上。
“你就是新来的家教?说两句英语听听。”
终于,他沉沉地叹了声:“林媚,对不起。”
陆青崖抬头,“哭了?”
林媚绕过他,噔噔噔地朝着安全通道跑去了。
“你说什么了?把人林小姐都气哭了。”
陆青崖没多废话,电话里报了一个地址,让她过去帮个忙。
其实没必要,真没必要,陆青崖是什么样的人,不是当年就已经知道了么。
楼外有棵树,有些年岁了,靠窗户很近,夜色里树影摇晃,把楼房与别处隔开,喧闹声很远。
陆青崖拧眉,“撒手。”
今天没忍下这个心,可能是因为在外漂泊的多年岁月,到底是潜移默化地改变了他;也可能无论他与林媚处于何种境地,都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己跟前落泪。
林媚缩着肩膀,整个人被罩在他落下的影子里。
“就像你说的,话赶话……这不是我的本意。”他迈开腿,往下走,“谢谢你来看我。”几步到了跟前,低下头去看她。
雇主叫陆良畴,有个六月初刚满十八岁的儿子。因其高考成绩不甚理想,便筹划着把他送出国。
“我爸给了你多少钱,我双倍给你。”
这么些年,她哭的理由,好像从头到尾只有陆青崖这一个。
“是啊。老陆,你这个狗脾气是不是该改改了?人远道而来……”
沈锐打完电话回来,恰好在走廊撞上脚步飞快的林媚,一个“林”没说出口,朝她脸上瞟了一眼,顿时愣住。
她不敢眨眼,怕一眨雾气就要泛出来。
对于她而言,最艰难最痛苦的那段日子已经过去了,遥远得让她都无法再兴起抱怨的欲望。
林媚慌忙拿下纸巾收敛情绪,循着声音仰头看去。
陆良畴将她迎进屋,端了杯冰水搁在茶几上,让她少坐,自己上楼去喊人。
林媚脸一热,反倒是把心一横,看车要走,冲过去便一把擭住了陆青崖的手臂,“我收了你爸的钱,我得对你负责。”
陆良畴下楼时刚好进了一个电话,等接完一看,这不肖子似跟他刚请来的家教杠上了,将脸一板,训道:“老子没教过你尊师重道?我出去会儿,你跟着林老师好好学,回来我检查成果。”
林媚愣了一下,把手放开了。
她终于等到陆青崖主动低头,却是在人事已非的此刻,在她挥剑断腕,决心一人守着那份热烈且一生一次的回忆,孤独走下去的多年以后。
他这双手,端过冰冷的钢枪,扼过敌人的咽喉,此刻却不能去拥抱一个人。
林媚顿住,脸上渐渐现出诧异而震惊的神色。
陆良畴带上门走了,林媚尴尬地看了陆青崖一眼,心想这么大个,她可训不动。
林媚愣了一下,把备课本往包里一塞,赶紧跟上前。
陆青崖站在上半层,手臂搭着扶手,探出半边身体往下看。
那张英俊年轻的脸上写满了不耐烦,斜眼,看向林媚。
林媚在英国交换过一年,还在全国知名的某英语培训机构实习过,无论是口语还是书面,水平都已相当不错。
陆青崖跨坐上去。
他把目光转向林媚,“林老师,陆青崖要是不听话,你尽管训。”
林媚多少有点儿不悦,心道这个“学生”还真是不客气。
做错了事,他拐弯抹角地来磨她,逗她,或者想别的法子让事情翻篇,但他绝对不会干脆利落地承认自己错了,更不会说“对不起”。
沈锐惊讶,却也不便去追。回病房一看,陆青崖闷头坐着,神色也不大好看。
林媚轻声开口:“想跟你说声对不起,那时候我不是故意那么说的,话赶话到了那个地步。”
她把包拿过来,掏出备课本,硬着头皮道:“陆……就在这儿上课,还是……”
这句道歉包含了很多的内容,甚有一丝不自觉流露出的悔恨。
这天上午十点,林媚手机一响,接到一个电话,陌生号码打来的,接起来却是陆青崖的声音。
这人在骄傲这一点上走到了极端,也就是这一点,让过去的林媚时常觉得又爱又恨。
林媚抬起目光去看他。
楼梯间响起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陆青崖看着她,似笑非笑,“你知道前面几个家教都是因为什么被辞退的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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