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水乡泽国（01）

    车已经离开了市区，窗外是绵延无际的庄稼，远处翠峰如簇。

    这回言谨直接发的语音：“关叔叔我认识，他朋友圈里全是他自|拍。妈，又是陆队长，又是关排长，你这是脚踩两只船。”

    “他家庭条件挺好的……”

    这才是症结所在。

    “有一年，我们去一个大学给新生当教官，那不得了，军训结束，一整个连的姑娘哭着给他送行，情书啊，玫瑰花啊，写着QQ号的小纸条啊，全往他怀里塞……”

    她不知道怎么回复，又把关逸阳从照片里截出来，意图转移话题，“这是你关叔叔。”

    “过去支教，我朋友跟NGO合作了一个外语启蒙的项目。”

    “……我朋友圈不发自|拍！”陆青崖一不正经，林媚就有点儿招架不住，翻了一眼，问他，“……你心情怎么这么好？”

    怕话说重了，也怕话说轻了。

    言谨很快就回复，“妈，这就是追你的人？”

    “收了，不收不让走啊……但他转头就扔了，我们都骂他是不解风情的牲口。”

    刘栋笑说，“我跟老陆是战友，我手受过伤，没治好，端不住枪了，就转业了。那时候我俩都还是新兵蛋子，老陆就表现出过硬的素质，脏活累活抢着上，跟不要命一样。”刘栋似有些唏嘘，“像老陆这样没背景的，能混到现在这程度，不容易，都是真刀实枪闯过来的。”

    林媚有点儿局促地解释，“……我不是陆青崖女朋友。”

    八年来执行任务遇到过多少困难，命悬一线的时候都能气定神闲，第一回 觉得如此没把握。

    车穿过了田野，穿过了石桥，在刘栋雄浑铿锵的歌声中，向山更深处的地方驶去……

    言谨又回了一条：“帅啊，要是当我后爸就更帅了。”后面缀了个戴墨镜小人的表情。

    陆青崖笑了声。

    这笑格外心酸，林媚有点不忍看，别过了目光。

    刘栋乐了，“真不知道……这么些年就没听他说过，我们都以为他出身不好，所以只能来当兵拼前程。”

    沉默片刻，林媚想明白了，“你从我手机上找的。”

    言谨说：“我觉得他们都挺好的，你自己选吧，是该考虑考虑个人问题咯！”后面这句老气横秋，也是学电视里的腔调。

    陆青崖抬眼瞟她，“发什么呆，加微信啊。”

    开车来接的是个胖子，肚子把一件紧身黑T撑得快裂开，脖子上挂条大金链，虎头的花臂，伸出来颇有点儿吓人。

    “那加一个。”陆青崖当机立断地掏出手机，翻二维码递给她，“扫一扫。”

    陆青崖“嗯”了一声。

    “是首军歌，但给他整得像民谣，我想想啊，好像是……”刘栋清一清嗓，唱道，“……当你的秀发拂过我的钢枪……”

    他没正坐着，翘着腿略斜着身体，左手肘搭在餐桌上，大马金刀的派头，可能在部队上待惯了，吃东西不怎么斯文，一口咬下去，包子就去了半个。

    林媚笑了，这她有体验。

    不知道是在哪儿，背后是茫茫的青山，他跟沈锐他们几个穿着便装，坐在公路边上，荒草淹过腿。他们看着镜头，笑得憨傻又灿烂。

    林媚怔了一下。

    她穿一件很宽松的浅色上衣，深蓝色九分牛仔裤，平底鞋，很休闲随意的打扮。晨光里，她正弯着腰往洗手池里吐牙膏沫，听见开门声时转过头来看他一眼。

    “……我俩又没加微信。”

    “这你就别管了。”

    他们对坐在餐桌两侧吃早餐，林媚没什么胃口，啃两口包子，咬着吸管喝豆浆，“……你是不是加了言谨的微信？”

    “不用……”

    有原因，也有一些误会, 可没什么解释的必要了，这是一个全然由他铸成的错误, 在关键的时候, 他选择了质疑而非信任。

    陆青崖在床上躺下，长时间没睡着。累过头了, 情绪精神都很涣散，在一种空茫茫的疲惫里去回忆往事。

    再开口，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没了，“……考虑归考虑，不是非得愁眉苦脸，你说呢？”

    刘栋似乎是瞧出来林媚有点儿忌惮他这身打扮，边开车边解释说：“林小姐你放心，老陆是正派人，我也是正派人，我跑货运出租的，整这一身在外面好吓唬人，不信，你看我这文身，贴的，手一搓就掉……”说着，他还真的搓了两下，“看见了吧……”

    刘栋毫不犹豫：“那肯定得待着！”

    刘栋车开得很稳，估计真是跑货运的老司机，“雄化镇很远，从这儿过去得开两小时，林小姐过去做什么？”

    陆青崖沉默一霎, “对不起。”

    似乎没有比沉默更好的倾诉，也没有比沉默更好的忏悔。

    她声音很平静。

    林媚头抵着他的胸膛，轻声说：“陆青崖, 我恨过你, 因为那时候我没对你说谎，是你不相信我。”

    “混不出头的，很多都转业了，当兵的苦不说，钱还不多，”刘栋感叹，“别人介绍对象，姑娘一听是当兵的，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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