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夜色小城（08）

    林言谨愣了一下，松了拉杆，缓缓走到林媚跟前，手足无措的，“……妈。”

    言谨挺讨厌大人喝酒，吃得差不多，就把林媚包里的平板电脑拿出来，戴上耳机到一旁看电影去了。

    陆青崖笑说：“看破不说破，懂吗？——成，我承认，其实是我对你们嫂子一见钟情，不骗你们，她念英语太他妈好听了……”

    林媚：“……好。你去收拾箱子。”

    冷气渐渐起来了，陆青崖扯开了被子, 把她露在外面的手臂盖住, 她说我不冷，再伸出来搂着他。

    “老陆平常其实跟咱们队的李昊一样，”沈锐往房间里瞥一眼，“虽说不是沉默寡言，但涉及到自己的私事，通常也都是三缄其口——我觉得他今天说的都是真的。”

    晚饭就在自己客厅里。

    林言谨发现他了，也没抬头，“陆队长，你醒了。”

    “别哭，没事。”

    林言谨也有点儿挑食，和他小时候一样，但如果林媚强调了，不爱吃的菜，他也会勉为其难地吃上几筷子。

    又折腾一次，林媚洗过澡，率先回去自己的房间。陆青崖也去洗了个澡，穿上衣服，站在窗前点了支烟。这儿离铜湖花园不远，瞧过去是高高低低的民居，太阳已经出来了，交错的小巷深处传来吆喝声，各色早餐铺子热气袅袅，大妈早起提着篮子买菜，碰上了聊几句闲话。

    虽然最坏的情况发生时，他发现再多的准备没用。心往下沉，很快泛起前所未有的痛苦。

    骤然停了下来，掩面抽泣。

    言谨拿上魔方，跟着林媚进了房间。

    哪里有半点像在开玩笑。

    林言谨转过目光，“那就可以。”

    这一轮下去，陆青崖也快差不多了，起身时腿撞着椅子，趔趄了一下，说去趟洗手间。

    虞川：“陆队，别吹了，就你这脾气，谁敢对你一见钟情？那不是成心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林媚：“嗯，我知道。”

    陆青崖当然不能承认，“没看见。”

    林媚抬头看向言谨，他正把不爱吃的小青菜和爱吃的辣子鸡拢到一块儿。

    林媚“嗯”了一声, “单东亭现在在哪儿？还在江浦市吗？”

    陆青崖就在不远处站着。

    “会。”

    林媚斜过目光，和他视线对上。

    陆青崖手臂搭在椅背上，手掌一下一下顺着林媚的头发，“可不是么。”

    这回跟上回，气氛大有不同。不过就一个多月的时间，那时候两厢都吃了炸药一样，现在已经亲亲热热地挨坐在一起了。

    充电宝，镜子，口红……她一样一样地往里塞。

    大家存了心要把陆青崖灌醉，轮番上阵，边喝边要他讲一讲当年的事。

    林媚站起身，去收拾自己的提包。

    林媚停住脚步，“嗯？”

    酒足饭饱，又去旁边开了一个KTV的大包房，大家也不讲究，喝醉的人一个挨一个，在沙发上坐下呼呼大睡，等醒了酒再回去。

    以为那就是余生的最后一面。

    习惯性地摸出烟盒，拿出一支点燃，深深地抽了几口。

    “能。”

    林媚笑了，伸手拍一拍何娜的肩膀。

    中午，陆青崖请关逸阳他们吃饭。当地人开的一家餐馆，物美价廉，他们平常没事会过来喝两盅酒。

    “嗯。”

    何娜上了车，脚步一顿，又回头看了一眼，走下车，局促地抿了抿唇，忽地伸手，飞快地将林媚的腰一抱，“……林老师，谢谢你。”

    林言谨忽然叫她，“妈。”

    林言谨鼓着脸，把充电器从插板上拔下来，放进包里。

    陆青崖松了手。

    虞川：“……陆队，那你跟林老师当年分手又是为了什么？”

    中队来了快三十人，占了三个包厢，除了关逸阳他们几个，都是上回有事，没碰上林媚去营房的。

    林言谨退后一步，胸膛起伏，被激怒的小老虎似的，瞪着他俩。

    林媚：“……”

    林言谨一张小脸憋得通红，两只手紧攥着，特僵硬地垂在身侧。片刻，他呼一口气，到底没有任何行动，“……就是叫叫你。”

    她支起身体，很认真地去看他。

    “……你可以不要我，可是你为什么不要我妈？”

    脚步踉跄，被他抓着手腕，带进怀里，额头撞上他坚硬的胸膛。

    继续等。

    林媚颤了一下。

    似乎没想到林媚会答应得这样干脆，林言谨反倒是愣了一下，“……能现在就回吗？”

    陆青崖端起酒杯，闷了一口，“……年轻不懂事，大家以后可别学我——川儿，尤其你，说话太耿直了，以后容易得罪姑娘。还有姚旭，这么腼腆，怎么找女朋友？关逸阳，四六不着调。李昊，闷嘴葫芦。沈指导员……哦沈指导员挺好的……”

    推门一看，陆青崖正靠在洗手台上，仰头看着顶上，脸上沾着水渍。

    门掩着，听不见里面的动静。

    “陆青崖？”林媚走过去碰他，“还好吗？”

    陆青崖动作迅捷，一把抓住他，“眼镜儿。”

    沈锐帮着林媚把陆青崖送回了铜湖花园，走前对林媚说，他们平常训练苦任务重，遇到这样的高高兴兴的饭局就刹不住，让她见笑了。

    陆青崖拿眼瞅她, 笑说：“林老师，你还挺斤斤计较。”伸手将被子一掀，在她一声低呼中翻个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手上没闲着，挨着还沾着薄汗的肌肤一寸一寸抚摸，“……看见了，所以还想看看。”

    林媚蹲在地上抹眼睛，陆青崖靠近一步，伸手把她捞进怀里。

    把何娜送上车，林媚回到这边，“走吧。”

    林媚笑了，“……不是，我是说，如果以后也跟……跟陆队长一起生活，你觉得这样好吗？”

    他手是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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