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十万深山（05）

    只希望祖国的每一寸土地都是干净的。

    年过半百的老人，身上一股挥之不去的颓唐，“陆青崖，你干得挺好，你妈会为你自豪的。”

    “姚旭，”陆青崖沉默地等他情绪平复了一下，沉声说，“川儿专门叮嘱我开解你，这件事不是你的错。很多时候，生死是一念间的事，你才刚刚加入中队，第一次经历……我们队里常说的一句话，你记得吗？”

    但却是第一次，亲眼见证并肩作战的伙伴，是怎样一点一点，生命流逝，而自己无能为力。

    医生嘱咐他静养, 但苏醒后没多久，病房里就来来往往, 彻底地成了一个联络办事处。

    待一阵，林媚将何娜和林言谨托付给周炎炎照顾，自己留下来陪床。

    一时未防，倒被林言谨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力气拽得趔趄了一下。

    所以，她愿意成全。

    可是她没有。

    尤其邱博，不知道去哪儿勾了个妞就带了过来。

    陆青崖打断他：“我明白。”

    送走战友的场合，近九年的职业生涯，他不是第一次。

    陆青崖怔愣。

    从虞川的遗体告别仪式离开，陆青崖准备去送林媚他们去机场。

    她绝口不提，但他能够猜到，他音讯全无的这段时间里，她是怎样度过的。

    “爸，”陆青崖斟酌着，“以前，我从来没求过你什么事，我就想问问，你在江浦市有没有关系，操作一下，让我跨区域调动过去。”

    一米八的汉子，坐下没多久就开始抹泪。

    过去四十八小时的心情，她不敢再去回想。

    林媚一直在陪护, 怕他们聊天可能涉密，自己主动回避, 拿了钥匙，往铜湖花园去换洗衣服, 顺便准备晚饭。

    “她不让我专业。”

    这么多年，父子俩的第一次推心置腹，来得有些晚，但总算还没迟。

    陆青崖的几个兄弟也过来了，病房里气氛好歹没再那么凝重。

    他沉默良久，“……行动算是大获全胜, 过几天总队要进行荣誉表彰，以及……”

    林媚目光扫过来，很陌生的眼神，却不容拒绝。

    “……都有，入队就写了，队里统一保管的。”

    林言谨这猝不及防的称呼让他反应片刻，而后笑出声。

    亲爱的战友，山高水长，壮丽的风景与俗世的烟火。

    她爱他昔日裘马轻狂的少年意气，也爱他如今保境安民的铁骨铮铮。

    等吃过饭，陆良畴过来探望。

    那时候就已隐隐地明白，他有一根傲骨，不甘于平庸，生或者死，都要壮烈。

    何娜怯生生地喊了声“陆叔叔”，“……你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从入队开始，就常因为觉得自己体能拖了集体后腿而憋着一股劲。

    他或许比其他人更甚。

    他八岁至今的生年里，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刚刚得到了父亲，转眼又要失去。

    他以前不屑，总觉得打铁需得自身硬。

    陆青崖是从死亡边缘捡回来一条命, 若不是被护林员发现，并及时进行了简单的处理, 他也撑不了多久。

    陆青崖病床摇起来，坐靠着，抬眼就能看见陈珂身后窗外的树，在这个尚且料峭的早春，冒出了一些新芽。

    陆青崖一愣。

    “他……”

    “节哀”这话，他说不出口，也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只是沉默着。

    林媚说得没错。

    他是红着眼圈的，眼睛里泛着泪光。

    他一直想要证明自己。

    在陆青崖的坚持之下，林媚和他蜷在了一张床上。

    “我忘不了他，至少……至少现在，我忘不了他……”

    沈锐明白目前陆青崖最挂心的问题。

    林言谨一把抓住他的大掌，急匆匆地说：“爸！快走！司机要等得不耐烦了！”

    陆良畴叹声气，“前两天梦见你妈了，刚嫁给我那会儿的模样……我以为她是来托梦，想把你也带过去……”

    邱博和单东亭挤兑他两句，说真是祸害遗千年。

    他闭眼站了许久，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陆青崖喉头滚动，向着她伸出手。

    几天后。

    陆青崖笑了笑。

    朗晴的天，穹顶极高。

    陆青崖笑说：“不还是及时送到了么，休息休息就好了……眼镜儿，你男子汉，可不能哭。”

    睁眼一看，是林言谨跑过来了。

    他因为她会大哭，以为她要他保证立即远离这样命悬一线的生活。

    “陆青崖……”林媚轻声说，“……我已经做好了余生随时可能要和你道别的准备，就当自己已经失去过了，所以，你不用担心……”

    细碎而压抑的哭泣声，回荡在病房之中。

    医院里十点不到就安静下来了。

    虞川一直是一个十分要强的人。

    陆青崖沉默片刻，“……转业申请上面应该要开始审批了，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我保证。”

    陆青崖声音艰涩，“……让你担心了……”

    林言谨鼓着腮，“谁哭了！”

    他始终认为是自己害了虞川，如果那时候他没有贪图安逸去水潭洗漱，就不会落入陷阱让陆青崖赶去营救。如果三人都在场，金自强他们不敢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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