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舆论

    聂雪松是工薪家庭，家境普通。三人进屋，四下环视一圈，通过布置陈设也知道这一家子生活称不上多宽裕。

    “……编辑退回了我的论文，这让我感觉十分惶恐。我发了十来封邮件询问缘由，编辑大约也是烦不胜烦，最终告诉我，是因为张老师给他打过招呼，说我的实验数据造假，刊发可能会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我的实验过程是在张老师的严格监控之下完成的，不存在任何造假的可能。我非常生气，前去找张老师理论……”

    然后另外一波“知情人”，开始“揭露”聂雪松的生活。

    ——这里，是他贪恋的人间烟火。

    “……我通过了保研的面试，收到了张教授的回信，特别高兴……他是我从大一时期就一直崇敬的一位老师，我虽然在他的实验室做过数次实习，但也没有把握一定能够投入他的门下……”

    沉默了片刻，罗锦程开始与她拉扯最近高中同学的变化。

    无从下手。

    然而渐渐的，有另外一些评论开始浮现，却都是指责聂雪松的：

    蒋西池口袋里手机振动起来。

    社交网络上，各类评论甚嚣尘上, 逼得还没正式上班的A大物理学院, 不得不赶紧出面开始危机公关，声明聂雪松读研期间, 无论是到课率, 学习成绩还是科研成果，都达不到A大的毕业水准，因此她的延期毕业是有事实可循的，并不存在所谓的研究生导师打压学生不让毕业的情况。

    蒋西池到沙发上坐下，手肘撑在膝盖上，微垂着头，“……我们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帮一帮学姐……”

    这是三人共同的感受。

    消息最初只在A大物理学院小范围流传, 后来才渐渐扩散开去。

    还是摸出来，一看，是暑假一直带着他实习的研二的欧阳芮打来的。

    三个人放缓了脚步走进去。

    这时候，聂雪松才缓缓的抬起了头，茫然地看着蒋西池一眼。

    ——“聂雪松参加过一个建模小组吧……她是组里唯一的女生，据我所知，她跟那些男生的关系都还蛮好的……哈哈，没有别的意思。”

    ——“我觉得是嫖资没谈拢……”

    “……医生诊断，说是抑郁症……我不得不时常请假去做心理治疗……”

    欧阳芮没有寒暄，直奔主题：“西池，帖子你看见了吧？聂雪松这么造谣，诋毁张老师的名声，也太下作了……我们准备发布联合声明，声援张老师，你也参加吧。”

    有人要求A大出面，严厉制裁这类衣冠禽兽。

    过了许久，他沉沉地叹了口气，“……聂学姐是一个勇敢的人。”

    聂雪松的父母，在聂雪松自杀未遂之后，才知晓她延迟毕业的消息。他们拿着这个情况去质问张之敬教授，整个春节期间蹲堵在他家门口，要求他给一个说法, 事情便这样闹开了。

    手握成拳，抵在自己胃部——从看到聂雪松的帖子开始，他心里始终有一种说不出的恶心之感，好像胃里卡着一块生冷的石头一样。

    ——“张老师给了她不少便利吧。我记得有次有个什么比赛，其实她实力不够的，但裁判就是看在张老师的面子上，把金奖颁给她……”

    ……

    贴子通篇近8000字，有些部分陈述凌乱，但将大体情况原原本本完完整整地讲述清楚了。

    为聂雪松，自然也为蒋西池。

    锅里腾起的水蒸气熏得她眼前泛起雾气，手上却是加快了动作，“……快了，菜马上切好。”

    在聂雪松的沉默之中，罗锦程的絮絮叨叨也未能持续多久。

    足足有十分钟，聂雪松抬起衣袖，抹了抹脸，声音沙哑却平静：“你们回去吧。”

    方萤心里难过得不行。

    好在罗锦程和聂雪松是高中就认识的同学，关系更为亲近。

    聂雪松面朝窗户坐在床沿上，没有一点动静，好似一尊雕塑一般。

    “我没想到……我以为……”

    “……我很快发现张老师对我的关切，渐渐超出师生范畴……但我没有太过在意，因为张老师告诉我她的女儿和我一般大，现在在国外读书。我觉得张老师可能是思女心切，所以有所移情……”

    老师提醒了一句，课堂安静下来，然而却不能阻止越来越多的学生低下头去摸出手机。

    房间门带上，蒋西池又往聂雪松跟前走了一步，斟酌着开口：“……学姐，张之敬究竟做过什么事？”

    蒋西池一回到家，方萤就迎了上来，“……气死我了！阿池，你看到了吗？”

    ——“张教授也是业内大牛，想要一个女人还不简单，需要靠这种下作的方式？”

    ——“一个巴掌拍不响。”

    聂母走去一间卧室，把门打开，没往里看，只是说了一句“你同学来看你了”，便扭头走了。

    心里都有一种无所适从的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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