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舆论

; 聂雪松已经出院了，在家中休养。

    聂雪松仍然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仿佛没有听进去一般。

    “……这件事，成了缠绕我至今的噩梦……”

    在最初疯狂的转载之后，各方的声音也都冒了出来。

    自杀未遂与自杀，有着质一样的区别, A大作为最高等的学府，其学术严格水准有目共睹，物理学院有理有据的回应之后, 这件事情的网络热度渐渐也就消退了。

    “……发生得非常突然，我还在哭，他就靠过来了……他向我道歉，说他对我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可能是出于对他拥有能够轻易干涉我前途的力量的恐惧，也可能是他声泪俱下的哭诉让我产生了一丝怜悯……”

    蒋西池什么也不再说，静静站立，看着她眼泪争先恐后的涌出来。

    离开聂家，大家站在楼下，不由地回头往楼上看去，楼上窗户紧闭，什么也看不见。

    方萤顿了一下，注意到蒋西池脸色不好，急忙上前一步，将他的手一握。

    这一天，聂雪松身边的人都没心思上课。

    锅里汩汩地烧着热水，方萤“笃笃笃”地切着菜。

    一周之后，学校开学正式上课。

    他径直从背后将她抱住，把头埋在她颈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很快，整个房间陷入一种铜墙铁壁一般的死寂。

    有人拷问高校教育体制，称现如今的高等学府藏污纳垢，令人发指。

    已经对这个世界失望到什么程度，才会选择在除夕这一天自杀？

    他以为可能是张之敬剽窃了聂雪松的研究成果。

    罗锦程显然也有这样的感慨，说完之后沉默半晌，问两人要不要同他一起前去拜访聂雪松。

    “……于是我最终还是买了退烧药，去了张老师家里——我虽然觉得不妥，但张老师生病是不争的事实，作为学生，我实在不忍心拒绝他的请求……在张老师家里，他向我吐露他丧偶之后内心的苦闷……”

    贴子中，聂雪松这样陈述：

    方萤注意到他的动作了，赶紧站起身，飞快往厨房去，“……你是不是饿了？我炒两个菜，很快就好……”

    在互相的转发之间，一则最初只是贴在校园BBS上的帖子，顷刻已在各大高校的学生之间扩散开去——A大物理学院研三学生聂雪松，揭发物理学院副院长张之敬教授，利用职权之便，施行“潜规则”。

    蒋西池和方萤的这个寒假还没过完, 大年初五的时候, 听到一则骇人的消息：聂雪松自杀未遂。

    聂雪松还是毫无反应。

    三人踌躇地立在卧室门口，往里看了一眼。

    这次拜访到底有没有用，谁也说不清楚。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蒋西池轻轻叹了口气，“你死都不怕了，还怕说出来吗？”

    “……之后，我义正辞严地拒绝了张老师第二次的要求，然后我的日子就开始不好过了……”

    “嗯……”

    ——“她自己都说了，张教授对他的关注超出了师生的范畴，所以怎么保证她没有从这种关注之中获得利益呢？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这种行为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吗？”

    蒋西池第一时间联系罗锦程，罗锦程告诉了他们事情的详细经过：除夕那天晚上, 聂雪松陪父母看完了春节联欢晚会，回自己房间休息，留下了遗书，然后服用了大量安眠药。好在聂母半夜聂雪松房间拿东西，碰巧看见了放在桌上的遗书，这才发现，挽回了一命。

    蒋西池忽然开口：“我想跟学姐单独说两句话。”

    他的这句话，到底是说到她心里去了——她表情凝滞如封冻，此刻却缓缓地裂开了一条缝。

    方萤与蒋西池对视一眼，心中悚然：

    聂母沉默半晌，终于是转身把路让开了。

    方萤和罗锦程什么也没说，转身先出去了。

    ——“明明是她自己自愿的。”

    他没接，停息一阵，手机又不屈不挠地开始振动。

    和往常一般，三个人的拜访遭到了聂雪松父母的阻拦。

    罗锦程讷讷地喊了一声“雪松”，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老师正在讲台上慷慨陈词，觉察到下面忽然起了一阵骚动，好几组学生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罗锦程抹了一把脸，“阿姨，你总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吧？”

    ——“接触过事主本人，从她平常的表现看不出来有得抑郁症的迹象。最近抑郁症是一种流行吗？怎么人人都抑郁了？”

    蒋西池和方萤坐不住了，比预定时间提前了四天回到学校。

    门口光影一闪，蒋西池走了进来。

    “嗯。吃完饭，我们去聂家拜访一下……”

    而后，突然从喉咙里迸发出一声嘶哑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