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中秋

    “我他妈是过来有事，你这人能不能不要把凡事都想得这么龌龊。再说了，这一大桌子菜，也没见你动啊？你不吃，也不许别人动筷子？”

    他静静看着，忽然，视野之内飘起了一盏孔明灯。

    方竞航立了一会儿，“那我回去了，一会儿有个会诊。”

    丁卓隔了一段距离站着。

    方瀞雅也没忍住抬高声儿，“我来旦城这么久了，你有好好陪过我吗？”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他盯着看了很久，直到两个人消失在空地的那一头。

    他每天都要来报道一次，普外的护士们早已见怪不怪，甚至喜闻乐见。

    丁卓看她一眼，“行。”

    开车去餐厅的路上，方竞航跟丁卓聊起了最近的一些医改新政策。方瀞雅便插不上话，不过倒也不觉得有什么，装作认真听两人的聊天，抽空看一看丁卓。

    方竞航先去找护士长办完事，临走前又来值班室，“我妹三令五申让我叮嘱你，冰皮月饼容易坏，你赶紧吃了。”

    她心里生出一种难以名状的愁绪，浪潮一样，浅啄沙滩，又退回去。

    路上堵车，到餐厅的时候已经过了七点。方瀞雅提前定了座，三人没有排号。

    抬头一看，是方竞航的妹妹方瀞雅。

    丁卓有话想说，但到嘴边却只剩下一句，“老方，你注意点分寸。”

    孟遥转过头来，看见他时，脸上现出惊讶的神情。

    丁卓点了点头。

    “我去趟洗手间，你去电梯口等我。”

    相比而言，方竞航待的心外科就艰难得多。一则病例少，二则手术大，平常缝针的机会都一群人跟着抢。

    方瀞雅赶紧看了丁卓一眼，看他没什么表情，心里反倒七上八下的，她有点恼，怪哥哥拆穿她不给她面子。

    方竞航忍不住拿话挤兑他：“你上回来的时候，不还说我们这儿是穷山恶水？”

    三人缓慢挪动，总算沿着台阶到了下面。

    丁卓说：“行了老方，去看看吧。”

    方竞航叹了口气。

    孟遥笑说：“我本来准备回去，出租车堵在路上了，干脆下来看看。”

    中秋那天，快下班时，丁卓正在值班室翻病例，门口光线一暗。

    丁卓刚在值班室待了没多久，方竞航就过来了。

    生活像一潭水，有人随手撒了一把石子，泛起的涟漪，如今也渐渐消失不见了。

    丁卓说，“你进来坐吧。”

    丁卓处理完所有病例资料，已经是六点多了。

    方瀞雅笑说：“那我能在这儿待着吗？你们是不是六点下班。”

    两个大男人，都饿了一天，吃相实在是算不上多好。

    太忙，以至于没有多的精力去操心其他。

    在大堂等了一会儿，方竞航也下来了。

    “吃过饭了吗？”

    丁卓脱了白大褂，去洗手间洗了个手，然后跟方瀞雅直接坐电梯下一楼。

    方瀞雅找了个相对空旷的位置，问丁卓借了打火机，让方竞航帮忙，开始点孔明灯。

    方竞航跟丁卓是大学同学，本科的时候睡上下铺。这么些年，他这人脑子不见长，脸却是越来越好看了。从大一开始，方竞航身边莺莺燕燕就没断过，但他深谙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原则，所以从不对心外的护士下手，而是跑来普外拈三搞四。

    方瀞雅笑了一下，“我们学校风景还不错，丁卓哥你下回去暮城玩的话，可以去逛逛。”

    “孟遥。”

    丁卓指了指捣鼓半天还没把孔明灯放飞的兄妹，“跟朋友来的。”

    车全都堵在了路上，确实即便想走，也走不了。

    丁卓懒得理他。

    这一通电话，丁卓没有太放在心上。一天24小时，不是在手术室就是在病房，剩下的时间才有可能是躺在宿舍那张床上。

    “会诊结果怎么样？”

    下了手术，丁卓去食堂吃饭，看见方竞航跟在几位专家身后进来。

    早几年的时候，也跟她一样，瞅着什么都稀奇。那时候，宿舍六人喝醉了，就在下面的坝上吹风聊天，有个哥们儿喝高了，非要脱了衣服去江里裸泳，被他们死死摁住。

    方瀞雅甜甜一笑，“丁卓哥，晚上加班吗？”

    丁卓问了一句：“给谁会诊？”

    “中秋什么意思，家人团聚，你不是天天跟我待着吗？”

    方竞航没脾气了，“走吧走吧，几个破纸糊的灯笼，有什么好看的。”

    前面空地上，有个年轻姑娘正搀着一位穿病号服的老人慢慢遛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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