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中秋

弯。

    “他在病房，陪一个病人聊天，让我们准备好了就给她打电话。”

    “你哥呢？”

    他以为是方瀞雅放的，逆着孔明灯飞起来的方向看过去。

    丁卓没什么情绪地“嗯”了一声。

    旦城医科大附属医院在旦城能排进前三，大医院晋升慢，他去年刚考过了主治医师，但还是得被当作住院医师用。不过因为导师是主任医师，他时常能跟着上手术台，大手术能混个三助，小手术导师就丢开让他去练手。普外科虽然年轻医生多，但病人也多，平均下来这样练手的机会并不少。

    吃过饭，回科室之前，丁卓先去外面抽了支烟。

    方瀞雅见方竞航伸手去拉副驾驶的门，忙说，“我坐前面，我晕车。”

    方竞航没应，转身走了。

    方瀞雅仿佛一点也不介意，打量了一会儿值班室，又把手机掏出来玩。

    方瀞雅在路上买了盏孔明灯，准备去下面的堤岸上放。她自己一个人乐呵呵，像出笼的雏鸟一样，沿路的摊子挨个看一遍。

    丁卓把目光投向远处，对岸楼群林立，一盏一盏的灯火，把这个节日渲染出一种热闹却又疏离的味道。

    医院车位紧张，丁卓一般把车停在学校里。

    丁卓上午体力消耗大，没心思说话，先扒了几口饭才缓过来，抬头一看，方竞航面前那碗红烧肉几乎一筷子都没动。

    “好。”

    丁卓和孟遥一同转过头去，却见她放了手，灯摇摇晃晃地飘了起来。

    “那跟我们去吃牛排吧，有个partner送了餐厅的免费体验卷，马上就要到期了。”

    “吃了。”

    方竞航也看见他了，打了饭以后到他对面坐下。

    丁卓愣了一下，又盯着看了一会儿，确认自己没认错人。

    他点了一支烟，红色的火星，在指间忽明忽灭。

    方瀞雅咬了咬唇，“哥，今天是中秋……”

    她觉得他穿白大褂好看虽然是好看，但总显得有些不好接近，还是常服更好一些。

    早上一轮病房查完了，他终于能去值班室歇口气，过会儿还有台手术，主刀的是他的导师。

    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想起来都已经有了一层隔膜。

    “这是普外，你他妈能不能好好在你心外待着。”

    方瀞雅立即站起身，笑问：“是不是可以走了？”

    丁卓抬头，去看方才孟遥放的那盏，飞得很高了，只剩下一个橙色的点。

    丁卓在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拿出车钥匙解了锁。

    方瀞雅这才尤进来，找了个空位置坐下。

    场面僵持着，有点难看。

    孟遥捋了捋头发，笑着打了声招呼，“你一个人？”

    丁卓淡淡说：“还行，设施齐全，风景的话，比不上综合大学。”

    那里站在一个女人，浅色针织上衣，牛仔裤和带一点跟的高跟鞋。

    方竞航潦草吃了几口，端起餐盘，“我先走了。”

    丁卓还有事要处理，也没时间陪她聊天。

    周围吵吵嚷嚷，她微仰着头看向夜空，身影显得茕茕。

    方竞航这才意识到自家妹妹今天分明全都是设计好了的，“上回那踩踏事故的新闻不记得了？别折腾了，赶紧回去睡觉。”

    往学校走的路上，方瀞雅笑说：“你们学校环境还蛮好的。”

    丁卓不怎么喜欢吃西餐，总感觉多少东西吃下去都填不饱肚子。

    前方，方瀞雅一声欢呼。

    丁卓点一点头。

    孟遥也抬起头，夜空让灯缀满，远远近近，大大小小，有点儿像星星。

    前一阵连续下了几天的雨，温度降下来，到正午，阳光也不觉得热。

    一路过去，游人如织，远远就看见江面上流光溢彩。

    “今天不加。”

    丁卓也不知该说什么。他这人，既不善于讲道理，又不善于安慰人。

    鼻尖忽然飘来一阵淡淡的烟味，孟遥转过头，看向丁卓。

    江上吹来的风，带一点潮湿的咸味。

    她穿着条浅咖色的长裙，也不进来，就立在门口。

    丁卓向她走过去。

    吃完饭出了餐厅，方瀞雅笑说：“前面有灯会，要不要去看看。”

    方竞航一顿，“还能有谁。她手术不能再拖了……”

    方竞航和丁卓都没说话，心情是一样的。

    方瀞雅笑着说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