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新年

    “你站远点儿。”

    丁卓垂眸回想，要是能找出点儿稍微跟她有关的记忆，兴许对她而言，多少也能是个安慰。

    丁卓笑问：“真要说？”

    孟遥心口还砰砰乱跳，低头看他脚边黑色的塑料袋，“烟花还放么？”

    孟遥撇下眼，“反正现在还不能说，妈非得杀了我不可，还有陈阿姨那儿……”

    “进去吧，”丁卓碰了碰她的脸颊，“我也得回去了。”

    丁卓“嗯”了一声。

    孟遥垂下眼，方才活泼轻松的气氛，好像随着她的低头，一下就散去了，“……最近，我一直拿这句话安慰自己，但是……”

    她身体往后靠，躺下去，“我想了一下，我要是死了，自己闺蜜跟自己男朋友在一起了，我觉得挺好的，反正我男朋友还是要找，与其跟别人，不如跟我闺蜜……我对他们两个知根知底，别人掺和进来，我还不放心呢……”

    孟遥摇摇头。

    “是文科实验班？”

    印象中，那个英语老师漂亮温婉，跟人说话永远细声细气的。班上有些女生总说她装腔作势，阴阳怪气地喊她“大家闺秀”。

    孟瑜嘿嘿一笑，“哪有，别冤枉我。”她凑近，好奇问：“你们什么时候搞到一起去的？”

    孟遥点点头，“明天我要去走亲戚。”

    丁卓点头。

    “瞎想什么呢……”丁卓顿了一下，“我们那届文科实验班的英语老师。”

    孟遥便往前走了几步，看着丁卓把打火机凑近点燃了烟花，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走过来。

    “哦？”孟瑜撇了撇嘴，“丁卓哥还得为曼真姐打一辈子光棍不成？”

    “也不是胖，”她伸手，隔着他的大衣，在他手臂上捏了一下，“是你现在太瘦了。”

    人之一生，何其漫长，总有遗憾，总有无能为力的歉疚。但人这样一种天性趋向温暖和舒适的动物，不就是要通过一次一次的痛苦，来确信并珍惜自己所拥有的吗？

    孟瑜瞅着她：“我看你半天没回来，准备出去看看，一打开门……”

    孟遥看着他，“还好当时没跟你搭讪，不然也要被你当成和泥巴玩的小姑娘了。”

    丁卓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你冷不冷？”

    孟遥忍不住勾起嘴角，也向着他挥了一下。

    “没事，我抱着你。”

    孟遥沉默一瞬，“你又不是曼真……”

    孟遥看向他，笑得有点儿坏，“对小姑娘没印象？”

    孟遥有点儿不相信，“那你没喜欢过谁？”

    孟瑜腾地一下从床上爬起来，跪坐着探过身来，盯着孟遥，“姐，我看见了。”

    然而毕竟年岁久远，最终还是无果，“我好像没什么印象。”

    孟瑜笑起来，呼吸喷在手掌里，痒得孟遥不得不松开手。

    丁卓看她一眼，低头，在她唇上轻轻地碰了一下，“……进去吧，早点睡，晚安。”

    孟瑜把自己手机拿起来，接着玩，过了数秒，忽说：“那个纸灯笼我给你丢了。”

    孟遥的脸埋在他的肩窝处，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颈项，他把她抱得更紧，“……我们在一起合情合法，没有对不起任何一个人。”

    “放吧。”丁卓低头凝视着她，这样停顿片刻，顺了顺呼吸，又一伸手将她的腰一扣，低下头去。

    他忽然伸手，将她拦腰抱起。

    “宫二说，喜欢一个人，不犯法……”

    引信烧到底，“砰”一下从里面窜出一道火光，直冲上天，在黑暗中，“啪”一下绽开。

    “怕见不到我？”

    “哪时候？”

    “比我小就是了，”丁卓看她眼里带笑，忍不住想逗她，“说起来，我还是你学长吧，来，叫声‘学长’听听。”

    很多事儿，他仍然说不清楚，比如怎么一脚还陷在泥淖，就恰好有人经过，让他逃出生天。但有一点是笃定的，他就想这么抱着她，不放她走，哪怕被人质疑是一个薄情寡性的人。

    “谁？”

    “说呀，总不至于是个男生吧？”

    孟瑜正躺在床上玩手机，抬眼看她一下。

    孟遥笑了一下。

    他抬起手，又朝着她挥了一下。

    “我那时候性格不好，有点儿愤世嫉俗，看谁都不顺眼。你要是跟我接触，兴许就不……”后面两个字，被丁卓咽下去。

    “门口，你跟丁卓哥亲……”

    孟遥往里走了几步，回头，丁卓还站在那儿。

    丁卓抬腕看了看，“已经过零点了。”

    孟遥简单洗漱，回到房间。

    孟遥倒是大大方方，“就不喜欢你了？”

    “七班。”

    丁卓看着她，上前半步，把她按进怀里，沉声说：“没这回事。”

    孟瑜：“……哦。”

    走了一会儿，身体好像不那么冷了，心里也仿佛更坚定一些。

    打开房门，客厅里电视和取暖器都已经关上了，茶几上瓜子壳和果皮还没收，盘子里还剩下一个红薯。

    丁卓手臂用力一举，将她抱上石桥的栏杆。她有点儿怕，回头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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