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道别

道身影立在门口。丁卓走近几步，发现那是陈素月。

    他住了声，忽觉得自己这番话说得毫无意义。

    王丽梅问她：“你几时回旦城？”

    孟瑜耷拉着脑袋，“……你们真的分手了？”

    陈素月立着，一言未发。

    “没事，就摔了一跤。”

    “……阿姨，是我主动跟孟遥在一起的，如果非要有人担这个指责，那就我来吧。”

    丁卓没吭声。

    孟遥立住脚步，抬头看了一眼。依稀还记得那晚，檐下一排的白灯笼，让雨雾晕开，一团一团浅白色的光。

    孟遥不带什么情绪地“嗯”了一声，向卧室走去。

    方竞航动了一下，抬起头。

    以后？

    苏宅在身后越来越远，他没有回头。

    孟遥上前一步，按了门铃。

    淡白雨雾之中，邹城像是褪了色。

    没一会儿，“吱呀”一声，门打开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丁卓情绪才稍微缓和了一点。

    王丽梅在厨房，不知道忙什么。

    她顿了顿，“你跟苏叔叔多保重身体。”

    刘颖华觑着儿子的神色说：“怎么了？情况不好？”

    “怎么看着跟吸了毒一样，昨晚上没睡？”

    方竞航仰头，靠着椅背，“医院有个去美国交流的项目，听说了吗？”

    陈素月立在门口，肩上搭着一块深蓝色的披肩，脸色素缟，眼窝深陷。

    陈素月正要进屋，看见丁卓了，顿了一下，“小丁。”

    苏家，檐角落雨，滴滴答答。

    孟遥没说话，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肩膀，走进卧室，拿上浴巾，向浴室走去。

    丁卓沉默着，摇了摇头。

    孟遥沉默，最终只说了一句，“妈，我走了。”

    “妈，”丁卓打断她，“不为这……”

    “我都看过了，曼真……没有什么特别的心愿。日记还给您，你们想念她的时候，可以看一看。”

    她们瞧见丁卓过来，打了声招呼，“丁医生，刚刚方医生来找过你……”

    醒着的时候，反而跟更加痛苦。

    王丽梅身影顿了片刻，却没回过头来。

    孟遥没答，“外面下雨，湿气大，您进屋吧。”

    孟遥弯下腰，从行李袋里，掏出一只袋子，递给陈素月。

    下午，丁卓出发去火车站之前，先去了一趟苏家。

    陈素月忙说，“那进屋说吧……”

    “阿姨，我跟孟遥分开了。”

    方竞航顿了一下，“瞅你回来没有，想跟你说两句话。”

    她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从家里翻出一瓶碘伏，拧开盖子。

    刘颖华一愣，“为什么啊？就为了孟家反对？还是苏家反对？这我可就不服气了，他苏家算个什么东西，还干涉到我家头上了……”

    “从小到大，受您和叔叔诸多照顾，这份恩情，一时半会儿，大约也还不清。但欠的差的，我一定一点一点补上。”

    丁卓不再说什么，提上行李，道别之后，转身走了。

    话音还没落，门外忽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一个护士高声喊道：“方医生！ICU病人阮恬心电监护出现室颤！”

    “主要是外科，给副高以下的，一共四个名额，具体你问问你导……”

    “什……什么意思？”

    他从前从没注意到这些，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站在那儿看了很久。

    话到嘴边，看见孟遥一身狼狈，先咽了回去，“你又是去哪儿淋得这一身？不是带着伞吗，怎么不打？”

    阮恬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容乐观了，一直在ICU里，靠着呼吸机维持，一整天都是昏睡，醒也就那么一会儿。

    她心里很空，像是喜怒哀乐都一并给掏了出来，一时间感受不到任何情绪。

    每次，进ICU看阮恬，对方竞航而言都是一种极大的折磨。

    陈素月张口，还是没发出声来。

    第二天早上，刚到医院，几个护士议论在议论昨晚上妇产科有个重症子痫的孕妇，分娩中途死了的事。

    她背门而立，身影已有几分佝偻。

    唯独在看着她的眼睛的时候，方竞航才能觉得自己还能坚持下去。

    孟遥顿了一下，站定脚步，“用不着了。”

    陈素月捏着卡，一时五味杂陈，向着雨里又看了一眼，只有白茫茫的雾气。

    “嗯。”

    他只是想给这一段死路争取一个峰回路转。然而世殊时异，哪有什么事情是说得准的呢？

    卧室门也一下打开，孟瑜立在门口，“姐，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她呆了一下，“你跟丁卓哥分开了？”

    “没，什么项目？”

    孟遥也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出发回旦城。

    “姐……”

    陈素月紧抿着唇，没有说话，低头往袋子里的信封看了一眼。

    楼下草丛里，散落着些海棠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