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
苏静好容易把孩子哄睡着,把脏衣服往桶里一扔,“你先坐会儿,我去洗衣服,帮忙看一下宁宁。”
一声啼哭,把思绪拉回到姐姐苏静自大早上开始就没断的连声唠叨中,“……我即使知道那个女人的工作单位又有什么办法?宁宁他不会要,离婚之后他每个月只用付一点点抚养费,都不够宁宁买尿片……我也不想这样……”一边说,一边麻利扯下婴儿屁股上垫的纸尿裤,“……卫生纸,递过来。”接过卫生纸,扯了两截,给婴儿擦了擦屁股,拍了点儿痱子粉,又垫上个新的,再一层一层往上套裤子。
苏南小声:“我们宿舍还没您办公室大呢。”
寒潮未散,稀薄日光下,几株老树被冷寒风刮得摇摇欲断,地上一地的枯枝落叶。
“……你别跟妈说,妈思虑多,回头又要胡思乱想不得安生。我已经这样了,就只盼望妈跟宁宁好好的……”
浓郁的香,荡了满怀。
后视镜里,抱花的傻学生越来越远,最后只剩下一个鲜红的小点儿。
“哦,名人展览馆。你不在时建的,妈喜欢往那儿去纳凉。你没去过?可以去看看。”
年初刚刚批准获建的槭城文化名人作品展览馆,上个月刚刚开馆,本地人赶过第一次热闹之后,便门可罗雀,只有小青年们偶尔过去拍拍婚纱照。
S大学美术馆,设计者:周观渊,杨洛,陈知遇。
“哦,那就是在居委会里玩泥巴。”
怀揣着刚刚窥知的巨大秘密,苏南没敢看他,“您来……来槭城看枫树吗?枫叶早落了……”
苏南近一年没回槭城了,小城一天一个样,那三栋红房子,就是她不在时突然出现的陌生的“惊喜”。
“你不缺钱。”
苏南把成绩单发到陈知遇邮箱,稍稍一合笔记本盖子,“陈老师,统完了。”
“……抱回去了。”沿路被人注目,到宿舍了还被室友一通盘问。
婴儿张着两臂,想爬,被她拽回来,瘪了瘪嘴要哭,一个奶嘴一下塞进了嘴里。婴儿嗝了一下,抓住奶瓶,大口吮吸起来。
到巷口,一辆熟悉的轿车陡然闯入视野之中。
一愣,拉下围巾,眯眼细看,崇a的牌照。
话没说完,忽听见巷子里骤然传来嘈杂的叫喊声。
苏南手好像有点儿冻僵了,不听使唤。
“我没上过幼儿园……”苏南小声反驳,“……直接念小学了。”
他一扯领带,啧啧一叹:“你说俗套不俗套。”
离开红房子,苏南顺道去超市帮苏静买了瓶新的洗洁精。
“姐,”苏南抬头一指,“……那房子是做什么的?”
玻璃窗上,不知道什么爬来一只蛾子,灰扑扑的,趴在那儿,一动不动,像个巨大的泥点儿。
苏南裹了层羽绒服到院办,门开着,却没有人。
“您过去吧,我……我姐姐等着用洗洁精……”
苏南从小怕这个,拉上了羽绒服拉链,匆匆绕道而行。
苏南磨蹭了一会儿,才缓步走过去,还没到跟前,车窗已经打开,近半个多月没见的陈知遇探出头来,不无惊讶:“苏南。”
展览馆门口,贴着一张告示,农历腊月二十六至正月初七闭馆。
苏南翻来覆去地帮他检查一遍,连个小卡片都没有,“兴许……是哪个女生送您的。”
苏南起身,开书柜门,顺道往陈知遇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瞥了一眼——
“不用……”
苏南默不作声开始收拾电脑包。
展览馆免费,凭身份证取票。
坐下做了会儿事,听见脚步声,抬头先看见一捧娇艳欲滴的玫瑰。
她缓慢眨了一下眼,手臂将花搂住了。
过了好半晌,她才缓缓抬起手指,指了指不远处,“那儿,三栋红房子,很显眼。”
周五,办公室。
“陈老师。”
抬眼,却只对上一道极深的目光。
照例一束花丢在茶几上,照例还是玫瑰。
“……可能只是单纯仰慕您。”
苏南抱着花,上了陈知遇的车。
他说“材料”两字时,她心脏莫名的,跟着咯噔了一下。
“我反正是想通了,为什么要离婚?离婚就是便宜了那个贱人,我如果不搬出去,他能拿我怎么样?宁宁还没满周岁呢……”
走到门口,前面身影一顿,转头提醒她:“花。”
“你好好念书,别学我……”
“嗯。”陈知遇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走,请你吃饭。”
陈知遇笑一声,“谢了。十几年没来过,槭城变化太大,路不好找了。”
苏南惯常坐在自己常做的小沙发上,偶尔抬头,办公桌后那双眼睛盯着笔记本屏幕,双眉紧蹙,似在阅读什么了不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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