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了不得的国际新闻,或是审阅某个倒霉学生的期末作业。
往前一步,低头看模型的介绍——
周四,教室。
“自己拿。”
苏南低头,有点儿嫌弃似的把花往旁边一推。
“陈老师,我能从您柜子里拿本书吗?有个地方需要确认。”
“嗯……”
寒潮来袭,旦城一夕之间冷成冰窖。
“你们现在这些学生不得了,老师的主意也敢打。”
陈知遇目光往她手里扫了一眼,“你住附近?”
“花,你忘了。”他拉开车门,把那束主人拒收的倒霉催的玫瑰拎出来,往她怀里一塞。
今天腊月二十,初中高中的小崽们还没放假。
上车时拘谨犹疑,饭却吃得心无杂念,若不是餐桌上有两道肉食,简直和坐地参禅一样肃穆庄严,让苏南都不禁开始自我谴责,菩提非树,明镜非台,如露如电,梦幻泡影。
阿弥陀佛。
一上午,苏南几乎没有插上话。
苏南捏着一张薄薄的号码纸,走进红房子里。
《传播学思潮》最后一次课,全班同学做结课题报。作为课代表的苏南伏案记录,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想也没想,“能。”
“我也不缺花。”陈知遇瞥她,“昨天那束你怎么处理了?”
“给我打钱,多实在。”
陈知遇左臂撑着车身,隔了一步的距离,低头看她:“这学期谢谢你。”
周日,办公室。
逛到西厅,苏南自觉无聊,正要离开,余光里瞥见玻璃罩子下面一尊洁白的建筑模型,立即停下脚步。
仔细品品,总觉女学生私下单独跟男老师吃饭,距离暧昧差点儿,距离坦荡也差点儿,说不清道不明,像个饵,勾着她漫天胡想。
他已在椅上坐好,两条腿交叠搭在办公桌上,懒散靠着椅背,“盯着我看做什么?我二十年前就对这种把戏免疫了。”
“也祝您新年快乐。”
“……还有事吗,陈老师?”
殷红饱满,衬得她白净的皮肤上也多了抹艳色。
“您……没打听谁送的?”
他站着没动,似还有话要说。
下一秒,便听陈知遇问道:“你知道名人作品展览馆在哪儿吗?”
苏南:“……”
放寒假前一阵,苏南被陈知遇指挥得团团转。
抬头一看,巷子那头,等着用洗洁精的姐姐,正和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以极其粗暴的姿势互相拉扯着……
漂亮的玻璃纸颤了两下,花瓣上露珠摇摇欲坠。
苏南:“……”
送回去,送到宿舍楼下,就不妥了。
三次随堂一次期末,所有成绩登记完毕,已到中午。
“二十年前……你是不是还在幼儿园里玩泥巴呢?”
来人随手将花往她面前的茶几上一扔,“拿去晒干泡茶喝——吃了也行。”
从窗户望出去,目光越过七折八弯道的幽深巷子,越过水泥洋灰成片乱搭的低矮建筑,越过被来往车辙碾成稀烂的雪地,靠近河流的对面,有三栋小小的红房子,拔地而起。
“谁送您的?”
车门拉开,陈知遇迈下车,干净锃亮的皮鞋往地上一踩,霎时沾上点儿泥水。
槭城弹丸之地,搜刮一圈也就那么几个“名人”,捐资助学的华侨都给拉上凑数,堪堪凑齐了三个展厅。展览的作品更是磕碜寒酸,连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扒出来的“老干部诗歌”,也糊裱装订,高悬展柜。
陈知遇拉开车门,钻进车里,挂挡,发动车子。
“……我应该做的。”
“不是,过来送点材料。”
声音里混了点儿笑,不大能分辨确切含义,“……那行,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周六,办公室。
“怎么,打听出来了还请他吃顿饭?”
某知名民工漫画,最新话。
苏南到时陈知遇正在抽烟,没穿着他那板正的西装,只一件套头针织衫,松垮垮套在身上,衬衫领口解了两颗扣,然而大敞的窗户正呼呼往里灌冷气。也不知道他是冷还是热。
“我明天回崇城了。”
天冷,路上行人匆匆,除了几个初中生模样的熊孩子,哄笑着往人车轮胎底下扔炮仗。
陈知遇立在车门口,没上车,“不送你,能自己回去吗?”
“那接着抱回去。搁我这儿占地方。”
一只手臂伸过来,把杯子搁在她面前,在她抬头看时,眼里立即染上点促狭的笑意,“帮我倒杯热水。”
似听非听,多半时间用来观察那红房子和泥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