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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天,他说,今儿雾霾指数爆表,防霾口罩不顶用,已经在网上下单防毒面具,你要吗,咱们开团,第二个半价。
苏南视线与他对上,立即低下头去。
杂草绊着裤脚。
手指上的泥快干了,轻轻一抠便落。
苦差事,但有补贴,旅费和餐费报销,此外一份问卷能拿到30块钱的酬劳。
半干的泥混着半干的血,半指长一道伤口。
她目光有些失焦,在陈知遇停在在自己身旁时,才渐渐清晰起来,笑了笑,“陈……”
她眼前模糊了又清晰,清晰了又模糊。
依然上课,依然被压着进行各种稀奇古怪的“培训”,之前攒的那些资料交了差,她又被安排着攒新的资料,周六雷打不动发去邮件,他雷打不动回复一个“妥”。
“苏南!”
挨条挨条消息蹦出来,陈知遇对着名单一个一个核对,最后……
脚踝被他握住,微凉的手指轻轻用力,“这儿?”
陈知遇目光沉沉,隐隐似有怒气。
隐秘苦涩,像嚼着茶叶,到最后总有回甘。
中午在书记家吃了顿饭,下午书记有事,苏南只能自己步行走访。
中午,学生一窝蜂涌出教室,他问,像不像监狱放风?
一抬目光,却是落在苏南脸上。
“嗯……田埂土松了,我急着回电话,没注意,一踩上去就往下滑,脚陷进泥里崴了一下,不知道踩着什么,脚掌也疼……还好水里没蚂蟥,我最怕那个了……”
陈知遇飞快往表单上瞥了一下,记下地址,安抚课代表:“你现在镇上找个正规酒店住下,不要乱跑。”
心急如焚的滋味,算一算,已有多年未曾体会过了。
心里一个咯噔,按捺住情绪问详细情况。
他把自己手机往口袋里一揣,一看她手里还捏着一支,“……”一把夺过来,也往口袋里一揣。拾起旁边地上的书包,往她肩上一挂,背过身弯下腰,“上来。”
天已经黑了,沿路大片空旷的田野,黑暗之中,几星灯火。
出发时间最晚周五下午,每组学生有两天时间。为求稳妥,陈知遇和刘老师各在一市市中心坐镇指挥。
她愣着。
翻出跟苏南一组的刘老师课代表,拨了个电话,刚“喂”了一声,那端便传来课代表泫然欲泣的声音:“陈老师,我联系不上苏南了!”
陈知遇喘了口气,好半晌才压抑住火气,“站不起来了?”
和苏南同行的是刘老师的课代表,两人发挥苦中作乐精神,一人分了20份问卷,各自负责一片,准备着咬一咬周六一天完成,周日就能去Y市的市中心逛一逛。
“不知道喊人?”
陈知遇在群里嘱咐各位同学晚上留在酒店不要随意外出,自己迅速下楼取车,开往G镇。
没苏南的。
她“嘶”了一声。
晚上,他说:滚去睡觉。晚安。
“你没带脑子?”
片刻,怯生生的,“陈老师?”
“怎么肿这么厉害。”
暮色一重一重压下来。
路旁稀疏立着路灯,好些已经坏了,成群飞虫聚在光下,嗡嗡地往灯泡上扑。
他蹲下身,把她腿扳过来。
他不耐烦,“快点!”
傍晚,操场上学生抡上球拍,他负手而立:这网球打得跟拍蚊子一样。
7点,陈知遇往调研群里发了条消息:分享地址签到。
刘老师进门说明详细要求,最后委派了苏南和他那门课程的课代表负责统筹。调研两人一组,负责一个区,40份问卷,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苏南作为课代表,自然得发挥精神,让其他同学挑完了,自己负责剩下的。
人不是靠着点儿“不可预料”,来给自己平庸无趣的生活增添注脚么。
“少说两句,憋不死你。”
乖乖抿住嘴,“哦。”
安排好课代表,又给村委会拨了个电话。村委会说是苏南6点半到村委会去了一趟,给付了酬劳,之后人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