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谷老板舢板大，风浪猛点儿也掀不翻您这艘航空母舰。”

    “以前有学生跟我推荐的，吃过两回，还行。有点儿小时候自家磨的那味道。”

    每个人在每个场合都有自己的角色，你并非时时刻刻都能融得进去，甚至成为话题的焦点。

    苏南愣了一下。

    苏南点头。

    “我太奶奶小时候家里就是卖豆腐的，那时候还有个豆腐西施的称号。我太爷爷有回跟军队经过豆腐摊子，大家饿了，各买了一碗豆花。店里坐不下，都站着喝。军靴制服，制式武器，太奶奶没见过这阵仗，怕，但又好奇。一碗一碗递上豆花的时候，目光不知往哪儿看，飘了几下，就跟我太爷爷视线对上了。回去之后，我太爷爷立马备上东西前去提亲——他那时候在粤系，跟着陈济棠，算是个小军官。太奶奶父母丝毫没犹豫，直接就答应了。后来经历了很多事，你历史书上都读过。两人几次面临死别，又逢凶化吉。太爷爷九零年去世，太奶奶九八年去世，两人都是高寿。也算是举案齐眉一辈子。”

    她回应落落大方，程宛在心里赞了一句。

    苏南垂目，端上果汁杯子，很浅地喝了一口。

    谷信鸿：“程爷，你这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老陈肯定不喜欢这样的，他不就喜欢……”

    陈知遇一笑，自己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原味的豆花。

    咀嚼得用力，委屈夹杂一点清甜的滋味，被自己咽了下去。

    然而那粒砂，揉在陈知遇心里，和血肉连一块儿。

    那时候，父亲也跟此刻的陈知遇一样，时不时给她夹一两筷子菜，分出点儿心思关心她吃得好不好。

    “可惜现在剩得很少了，”苏南笑一笑，“槭城没赶上好时候，要是撑上几年，放到现在，肯定不比西塘婺源什么的差。”

    “你尝尝。”

    喝了酒，有点热。车上，陈知遇把衬衫领口解松一些。

    陈知遇笑一笑，“太奶奶在时，时不时会自己做点儿豆腐。她嫌现在水硬，做出来的豆腐不好吃。”

    谷信鸿赶紧给程宛斟酒，“擎等着您呢，程爷！”

    男人讪讪笑了一下。

    苏南沉默品着这话。

    不一样。

    “调研报告我看了，现在什么数据都能造假，我也说不准。做生意有时候就是赌点儿运气堵点儿气魄，老陈，你拿决定吧，我跟上。”

    谷信鸿：“老陈眼光不错，这姑娘是块璞玉。”

    小院里一条石板路藏在竹叶间，沿路挂着灯笼，光朦朦胧胧的。

    陈知遇给她夹了一箸菜，继续听程宛分析。

    陈知遇神色有点淡，语气仍是礼貌，“实不相瞒，最近没怎么费时间在这爱好上，黄老板要是给我倒是明珠暗投了。”

    是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身材有点胖，怕热，拿着纸巾一直擦着额头上的汗，到陈知遇跟前了，准备伸出手，犹豫了一下，还是作罢，笑说：“能在这儿遇上您，真是赶巧了。”

    他在向她委婉道歉？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说得慢，听着也像有了誓言的味道：

    小时候饿了哭，哭了就有奶吃；逢年过节一圈亲戚围着你，让你唱个歌儿叫个名儿；全家人关心你的行踪，怕你磕了碰了。你有求必有所应，你仿佛被整个世界捧在手心疼爱。

    “别埋汰我，我顶多一驱逐舰。”

    陈知遇手指碰一碰她脸，“顺路，带你去尝尝。”他向司机报了个地名。

    “一碗豆花饭，还吃得下吗？”

    程宛：“苏南瞧着挺有主见，我倒觉得挺难办的。你们男人上了这岁数，不都偏爱那种柔顺温柔体贴好哄的小姑娘吗？软玉温香的，是吧？”

    男人满脸堆笑：“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一顿饭，不知道怎么结束的。

    等寒暄完毕，陈知遇又拦了一辆车。

    “还有很多事，以后都慢慢带你去。”

    陈知遇顿了顿，转了话锋：“几个朋友在一块儿，有时候聊起兴了，难免不能面面俱到。”

    苏南往嘴里送了一口，三种滋味儿融在一起，格外新鲜，又格外丰富。她连连点头。

    程宛和谷信鸿夫妇先上了车，陈知遇和苏南殿后。

    也揉在自己眼里，眨不掉，只得适应。她觉得自己离适应还有段距离，还是不能多想，一想就有种一辈子，搬不动一座山的无力感。

    陈知遇凑过来，“热不热？菜多吃点儿。”

    苏南微讶，“您家里还会自己磨豆花？”

    苏南手一顿。

    苏南觉得自己不算是小心眼的人。

    片刻，程宛才说：“我操哪门子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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