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只拖鞋落在地上,陈知遇才想起来她脚趾还伤着,手臂往外格了一下,不让她碰着。
有点茫茫然地,看着陈知遇。
他眼睛明亮,有火焰一般,鼻尖上汗落了下来。
痛觉神经都被撕碎了一样,眼前一片的白……
他伸手抚她湿漉漉的额发,“苏南。”
片刻,视野里的苏南渐渐地清晰起来。
苏南咬着唇。
地上的自己的影子折向她,被光拖长。
陈知遇嘴上依然不饶人:“下回再想让我背,直接开口,别使苦肉计。”
转了个身,将她往落地窗玻璃上一按……
大十岁有什么用,吵起架来阅历理智一点用都派不上。
心里骤然很空,明明不伤心,却又不知道为什么想哭。
片刻,就诊室门打开,苏南手里捏着单子,跛着脚从里面走出来。
陈知遇低头一看,她塞在浴室凉拖里的脚,大拇指给包得严严实实。
现在不一样,这话利刃似的,一下戳中她的软肋。
陈知遇一把扯过单子,边看上面医生给开的药,边往前走。
“疼吗?”
爱一个人,只想给他春天的细雨,不要恼人的尘沙;夏天的绿荫和第一口西瓜,不要伏暑炎热;只要光明和温暖,凄风苦雨明刀暗箭,都挡在身后。
苏南立住不动了。
他生气的时候,句句带刺,以前没和他在一起,她不往心里去,再刻薄的话,也都是风过树林了无痕迹。
……她目光还好意思委委屈屈的。
苏南眨了一下眼。
“我大你十岁,病痛肯定先找上我。以后我躺病床上动弹不得的时候,也抱着这想法,不要你照顾我?”陈知遇用力攥着她手腕,最初的怒火消了,现在心里五味杂陈,说不清楚。
不是仓皇落败。
陈知遇火气噌地就起来了,“就这么跟你腿过不去?嫌它多余?”
他上前一步,攥住了她的腕子,“当时就该强迫你来读博,你这人就是欠收拾!”
时间停滞了一瞬。
“我问你弄伤的时候。”
车停在酒店停车场,陈知遇下了车,仍旧背上苏南,直接近了酒店房间。
“你能力我一清二楚,进这公司绰绰有余。我能直接举荐你进去,就怕你觉得是从我这儿走了后门,所以才劳动这么多人。面试这套流程我不清楚?全他妈浪费时间瞎扯淡!”
“……麻药还没散,不疼。”
“那我毕不了业……”
可是,她常常苦恼于自己的贫瘠匮乏,数点自己寒碜的人生,到底有什么是可以给他的呢?
“那你相信过我吗,苏南,”他低头瞧着她,眼神里是她前所未见的冷硬,“你瞒了我多少事?我等你主动来跟我说,你动过告诉我的念头吗?嗯?”
陈知遇把塑料袋塞进她手里,“真需要你听话的时候,倒是没见你听过一回。”
走两步,回头,却见苏南也拖着腿跟上来了。
不是那些紧跟在她身后的灰色的影子,不是在她瘠薄的人生里游荡了二十四年的寒风。
陈知遇脱了外套和鞋,走过来把窗户打开透气。
苏南:“……”
“……你不会找个座位坐下等?”
“多少万的工作,您都瞧不上,可我不一样……您什么都不懂。”
那滴眼泪就砸在他手臂上。他像烫着似的,伸手揽住她的腰,往怀里一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