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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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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盛是战局中最茫然的一个,耳边听不到其他声音了,只有西风呼呼的凛冽声,金戈交接,厉喝喊叫,都像隔了膜似的停驻在耳鼓里、传不进脑海中。大批人马突然冲来,震碎了他的茫然,血色刹那回到了眼前,向前看去,那马上娇俏的丽影,黑甲战袍,英姿飒然。驾马靠近,一时间,他也不知道是听命捉她,还是保护她不受他人的伤害,忽然一道利影刺到面前,他用手一拨,光影略偏,却擦着他的左脸而过。温热的感觉从脸颊上流下来,他才知道刚才是被箭擦过,完全感觉不到痛似的,他继续驱马向林染衣而去,脸上不断地流着液体,他也无暇理会,一点一点……快要接近了……

    “皇后娘娘多心了,空气混浊,我透些气而已。”归晚笑。

    “相爷,玄育门有埋伏……”大声嘶喊中,侍卫的马蹄声似乎有些纷乱。

    从深宫到官道有一条长道,两旁红墙绵延,犹如无边长线,遥遥无尽。和楼澈并肩走在道上,归晚看向前方,情不自禁想起曾经和萤妃一起漫步于此,讨论过此道的长短。她说,去时归心似箭,来时长路漫漫,萤妃心思细腻,在此话中可见一斑。此刻道还依旧,人已袅然,姿容倾城的女子,最终都是如此命运吗?

    本不应该带他来的。是楼澈说,让他送最后一程,不然会后悔其半生。一句不悔,换两次心痛,心微微酸涩起来。归晚跟随林家仆人往内堂而去,入目皆是缟素,凄清甚然。

    耳边仿佛又飘过阵阵哀号之声,她眼前又晃过几日前李公公死时的情景。本以为出宫还要等候除去李裕良机,谁知前几日竟意外碰到了这样的机会,李裕素来在宫中枉法跋扈,几日前,正在把景仪宫中的陈旧珍品搬出时,碰上了大腹便便的印妃,也许萤妃真是所有后宫女子心中的痛,就算是只看到东西,也触及了印妃的伤口,她勃然大怒,加上早被挑拨过的情绪本就对李裕不满,趁着怀着龙子之时,非要给他治罪。她闻到风声,到御花园中探看,正碰上同样闻风而来的皇上。

    “楼卿可还记得这地方?”

    疑惑地看着楼澈,归晚颔首。楼澈见状,又带起淡淡笑容,沉声道:“那一日,我到宫中……”

    皇后点点头,又摇摇头,清明的泪珠滴落下来,站在原处,看着归晚和楼澈上了马车,马鞭高扬,车轮骨碌之声响起,她才恍过神来,回过身,欲回宫中,被眼前红墙耸立的长道吓了一跳,怔然望之,带着看不到底的惆怅,慢慢向深宫走去,掩于虚华之中。

    听他们两人在殿中客套敷衍,表面和乐融融,其实口蜜腹剑。归晚浮起似讽的笑,这一君一臣,城府之深,心计之重,也算是旗鼓相当了。

    话毕,归晚颔首,道了一声安,离开菊院向外而去。

    他本是想救李裕,最后不知怎么,竟忍了,眼看着心腹总管被活活打死在棒下。为此情形,印妃可风光了一回,由此证明了她目前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李裕一死,对归晚来说有利无害,可亲眼见他因为这么一个可大可小的罪名而丧命,也不仅有些兔死狐悲的感受。皇上从她身边走过之时,轻声言道:“你既然想他死,朕成全你。只要是你所想,朕就如你所愿。”这句话,听得她遍体发凉,瑟瑟作冷,郑锍啊郑锍,难道真是这般诡秘莫测,万事在手,他到底又看透了几分?

    被这迫人的气势所震,归晚看着车旁的侍卫们勇猛地蹿前;慨然未起,本是停着的车轮又开始疯狂转动,剧烈颠簸着往前。她忙扶住车栏稳住身子,背后似乎有了依靠,波动也不是那么大了。她偏首,对上半隐半沉的神色,楼澈正环着她的身子,将她纳入怀抱中,心稍定,神思移到车外,一片纷乱杂沓的交锋,兵戎交击,狠砍杀嘁,几乎让人不敢相信这是身处皇宫之中。

    顾盼生辉,归晚抬眸凝望了他一眼,“夫君大人……”

    皇上变了,自那离魅的一夜之后,一个多月,他似乎在不断地改变着。景仪宫的软禁变松了,她可以自由地在宫中游荡,宫女太监的称呼变了,“楼夫人”一夜之间变成了“晚夫人”,轻笑出口,归晚唱着的声音扬高了几分,她岂会不明白皇上的用心,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皇上刻意模糊她的身份,为的就是“名正言顺”四个字。

    “谢谢你……姐姐……”

    “好,”郑锍也笑起来,狂傲至极,“好一句劝,这是你楼澈为相以来,说过的最中肯的话了。”

    楼盛颤巍巍地抱住林染衣的身体,一张脸扭曲地分不出表情了,半张流血不止的脸模糊不已,圆睁的眼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滔天的惊和悔。手上抚过林染衣的背,上面明晃晃的三只穿心箭刺痛了他的眼、他的心,想要伸手去握箭柄,却发现手抖得连力气都失去了。

    归晚转了转已有些生硬的手腕,皇后走近,亲密地拉起她的手,帮她揉捏着,两人慢慢踱前。

    被她那“一家人”三个字所触,归晚敛眉,只能笑望着皇后,等她说出来意,这宫中任何人一举一动都是含着意思的,绝没有丝毫浪费,笑也是,情也是。

    “怎么?你是在怪我这阵子对你的冷淡吗?”皇后笑问,“这宫中多狡诈,谁不是小心翼翼地活着,你莫要怪我,我也是不得已。”

    这儒雅温和的声音从殿中传进暗室,归晚和皇后都是轻震,两人对视一眼,皇后凝神向孔中张望,归晚纹丝不动,敛笑倾听。

    “你三番两次阻止中书院设立,又联合端王、南郡王,真当朝中无人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跟着皇后在宫中七拐八弯地盘绕,来到一间狭窄的房间,看起来十年未有人住过的样子,归晚忍不住问,心里疑窦重重。

    “家父酷爱兵法,一生戎马生活,盼后世继承其志,可是第一胎生的居然是女儿,为此,家父半年未曾进家门一步,后来在外生了我,带回家中。从小姐姐不曾得家父半丝疼爱,可是姐姐好强,事事争先,女儿家的东西全舍了,明明是女儿之身,偏学的是男儿之志。”林瑞恩踱到菊花之前,伸手衬起一朵似烟火半盛之菊,“姐姐遵守的是林氏家训,一生为国,征战沙场,抵御外敌,护卫皇权……”

    车帘高撩,入目是一片暗红色,归晚的心瞬间漏跳。傍晚的京城,余晖未消,罩着迷蒙的晚霞,氤氲着有如褚石染出的红,占据了半片天空,玄育门下的一众将士就衬着这如诗如画的美景,肃杀地站成一排,拦住出路。为首的将领身材娇小,一张英气勃发而又嵌着俏丽的脸,秋风飒飒之姿,绿水涟涟之态,身为女子却有着不输男儿的将风。

    累了,原来她是累了,轻靠着楼澈,她本欲退开,终还是不忍,五个月来的苦涩,就在这怀抱里淡了、散了,耳边听他一句“回家了”,一丝酸酸的感觉,泛上心来,惹来她无限优柔。她该信什么?他人之言,还是眼前所见?在她还没有选择好之前,心就累了,所以一切可以等以后再计较,默默在心底这样说着,她五个月来头一次这么放松。

    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宫女忙磕头,“楼相恕罪,奴婢是听从上头的吩咐……”

    “楼卿从南郡回来,还为朕备了大礼,朕怎能不开怀?所以才想来故地一转,一切都是托了你的福……”

    殿内你来我往地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归晚将杯中最后一口茶饮入嘴中,看着皇后退回座位。殿内突然安静下来,无声的沉闷着。皇后疑惑不已,正欲再次凑上前细看,说话之声再次传来。

    景仪殿外的宫女见状都有些为难,其中一个胆大的,悄悄凑近,声音不高,却让楼澈听得清楚,婉言提醒道:“楼……楼相,晚夫人,车已经备好了。”

    心中一寒,归晚想要抽回手,一缩之下发现楼澈紧握着不肯放松,丝缝不露,力道之大,甚至让她隐隐生痛。偏眸看向楼澈,薄唇紧抿,微小的弧度虽笑犹怒,才想开口,楼澈突然慢下速度,盯着前方,笑漾开,幽眸却更见深沉。

    “崇华宫西殿……今日皇上好高的兴致。”闻此清润如风之声,归晚眉轻拢,已经失踪了近五个月之久的人,终于回来了吗?

    皇后平静的脸上终因这一声信字露出真挚的叹息:“楼相昨日已经回京,再过一会儿,就要进宫来了,你可想去见他一面?”

    笑敛去,楼澈眸中异色掠过。“是谁对你嚼舌根了?”

    高处不胜寒……听郑锍言罢,归晚蓦然有些感慨,品味他话中含义,浮起黯然之意。两君臣之间如此开诚布公,分明是殊死争斗的前兆。权势如此可爱可亲,比之美人,更让英雄为之折腰。

    沉思着,绕过了内院,大厅处传来阵阵啜泣声,黑色棺木居中,棺上篆刻着沉寂深重的“福”字,越过重重人群,归晚愕然地看向守在棺侧的人影。

    殿中的君臣两人继续侃侃而谈,家常似的对话里透着血雨腥风、尔虞我诈。谈笑间,风云变幻一抹而过,天下、江山、权位,似乎都只是一盘棋,两人对弈着比高低,弈子,亦弈天下。

    那声音是春风含笑的,直吹到心里,出宫本就是她所愿,归晚点头。凉风轻起,碎发飘到眼前,她才一抬手,就触碰到楼澈指,那修长的手指替她把散发拢到耳根后,而后一勾,顺势将她轻搂进怀中,“气恼了?你可以气,可以怒,但是不许这样故意忽视。归晚……”

    京城,林府。

    依着深宫最后一道门栏边,皇后款款而来,华贵的姿态不改,笑道:“听说归晚要出宫了,我来送送。楼相,让我和尊夫人说几句贴己话可好?”

    轻柔地搂着归晚,楼澈轻拍着她的肩,哄小孩似的,看她闭起眼帘,知道她倦了,口中轻呢着:“在南郡看到一种宫灯,精巧可爱,我带回来一盏,给你放在房中可好?”

    “染衣……”缓放下上香的手,归晚仰首看着牌位,“多保佑他吧……”

    心一痛,还来不及细想,手已经习惯性地抚上刀柄,金属摩擦之声灿然,银光一闪,他挥刀指前,口中喊道:“保护相爷和夫人,上。”脚夹马腹,箭穿而出,侍卫们应声而亮出兵器,同时向前冲去。

    雅笑之声起,“既然今日皇上直言,臣也想进劝一句,皇上急功近利,大量起用初生之犊,排挤朝中老臣,这番作为虽然对集权有利,却非良策。”

    “来人!”半点不给机会,楼澈高唤一声,殿外涌进几个侍卫,排列站开,“带她下去,掌嘴五十,撵出宫去。”

    血色漫天……

    她为何要救他呢?全场怔住的同时,所有的人都在问这个问题。

    蓦然发现,天下之大,可偏偏无她容身之处,相府不能回了,投奔哥哥也不是上策,去找楼澈……他会笑着迎她吗?

    出宫之时,林瑞恩守于玄吉门,林染衣守于玄育门,听皇后之言,避开了林瑞恩,对楼澈来说是幸,对楼盛来说却是刻骨铭心的痛,两者之中,何者为重?

    注意到面前的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片尘不染,与房内情况格格不入,归晚走近,仔细地打量,这才察觉到画上凿孔,透眼一看,曾经和郑锍共处的大殿入目清晰无比,暗暗恻然,这宫中的精细布局说是巧夺天工也不为过。

    她非神非魔,只是一介凡夫俗子,不能挣脱名利,难以抗拒诱惑……情之所处,黯然销魂,她又如何开口,夫君啊夫君,犹记我否?

    把车帘掀起一角,看到是前往玄育门的路,心稍定,归晚回头看着楼澈,美玉似的脸,清贵的气度,真切的关怀,如此翩翩风雅的男子,到底带着什么样的心?心中略微挣扎,她深深一个呼吸,问道:“你把萤妃带到哪去了?”

    我要出宫……

    眉目一沉,楼澈轻抿唇角,幽深冷眸定定地看着归晚,见她悠扬之态,轻然若风,他忍不住叹息一声,柔意流转,“我愿解释,你可愿听?”

    归晚讶意和恼意同时侵上身,手紧抓车内备着的蒲团,定神不语地看着帘外犹似陌生的情景。

    “夫人。”林瑞恩迈上前几步,对归晚侧颊相望,“能否请夫人移步后院说话?”

    就在林府下人红着眼眶在院里院外奔走之际,府外又停下了一辆轻便的马车。众人的眼光都被吸引了过去,并非是这辆马车有何华贵异常之处,而是那赶车之人,身材魁梧,左脸之上,从眼角延伸到下颚,深深两道口子,没有任何包扎的伤口上只撒了点药粉,不曾完全愈合的伤口可见其腥红的血肉,可怖至极。

    夏日融融,梅花早落,疏影薄散,暗香消尘,这灼阳烈烈,只有她还感到寒冷,始终维持着一抹不融于世的卓然,如此之难啊……

    来时的路归晚早已不记得了,绕着百转的回廊慢慢走着,心里别无他念,就是想离开刚才那个窒闷的地方,心中释然了,也空荡了,飘忽不可捉摸。原本以为自己有许多的话要说,此刻却觉得一句都无法出口。

    轻轻在她颊边印下吻,连凉风都融在这柔情中,拂面带着温意。

    他坚毅非常的神态告诉归晚不能回绝,归晚不置一词,随他安静地退出灵堂之外。轻风不识愁滋味,吹面似带三分甜。在后院停下脚步,满院菊花,花盛而蒂不落,随风瓣舞,明然淡雅。

    楼澈身子蓦地一僵,归晚感觉到,睁开眼,欲退开身,腰间被楼澈紧搂住,楼澈另只手抚过她的发,环住她的肩,温柔非常。转向宫女的犀眸却闪过厉芒,阴冷阵阵,“你刚才称呼什么?”

    楼澈一个轻愣,没有料到归晚突兀地跳出这个问题,含笑道:“姚萤和我已经是旧事难提了,不要把它介于心怀。”话音轻笑,倒似有愉悦。

    未曾动过的后一排弓箭手得令立刻拉弦、放箭,因为早有命令,不得伤害车内人,所以流星似的箭都射向了相府的侍卫群,避开了马车位置。箭如雨下,破空的利声不断冲着侍卫而来。箭身尖细,难以防范,侍卫们身手再好,也疲于应付,队伍有些零散,步伐也纷乱起来,马车难以再前行。

    进宫已有多久了?冬去春来,春走夏至,转眼萧萧,竟然已近五个月了,德宇已是总管,她也有了出宫的机会,可是为何她迟迟不能决定,她在等什么?

    “广植党羽、权霸朝纲也是自保?”不屑地轻哼,郑锍讽刺地笑问。

    楼澈站在景仪宫的殿口,俊雅的笑颜中隐显着烦躁和不悦,看到归晚徐徐走来,唇畔上扬,快步走到她面前,“归晚……”千言万语只化成一声低低的叹息。

    默然地看了归晚一眼,林瑞恩满脸的萧肃,“朝廷君臣不和,则必权势分裂,上下不能同心,视为国之大忌。弩族居极北之地,虎视眈眈,边境不可一日放松,几处藩王拥兵自重,朝廷难以管制,朝堂内六部衙门均看楼相脸色,而新提拔的近臣则听命皇上,想要改革体制,如此僵局,以此长久,于国不利,夫人……以后又该当如何?”

    梅影似疏,浮香黯然,他愿意为她折腰拾帕……此情此景,没有半刻忘怀……

    “皇后娘娘。”归晚轻呼着走近,说道,“什么风把娘娘吹来了?”

    清脆掌声盈耳,归晚回头视之,皇后淡紫清影,宽袖锦袍,独影温婉立于院中,笑睨着盯视她,“似我愁……唱得真是入木三分。”

    深切感受到他的不悦,归晚吟然浅笑:“那么说,是真的了?”

    迎上他半郁半净的眸子,归晚从中探到了名为“伤痛”的情怀,“将军……”就像对着楼盛一般,她无法开口安慰什么。

    骤然沉默,林染衣脸色阵红阵白,随即又横刀向前,声音一板一眼:“楼相莫怪,我也是奉皇命行事,还请夫人下车。”

    叹息出声,随即扬起三分轻狂的笑,忽而又一顿:“楼澈,你将萤妃带出宫,我还当你真是如此情深,不曾想你居然将她带至端王身边,以此作为和端王结盟的契机。如此手段,朕才感到有点意思,下棋还需要个对手,如果没有你楼澈,这朝堂必然失色不少。”

    林瑞恩静站灵堂一侧,表情比平日更清冷了几分,堂内光线稍为昏暗,牌位旁的微弱烛火映过他波澜不兴的瞳眸,除了默然,就是漠然。

    她其实有很多话要说的,要叫他以后在武袍之内穿件铠甲,因为争斗危险,要懂得保护自己,这莽汉子心思大条,是不会注意这些的;还要叫他不要介意门第之见,因为她已经不介意了;也要叫他不要再凌晨练武了,更深露重,寒气易伤身……还要……要叫他为她做好多好多的事……可是,没有机会了。

    谁道英雄无泪,谁说英雄无悔……

    何苦……明知来了也是在未愈的伤口上更添伤,为何还要来呢?犹记宫中出来那一日的深夜,半月似钩,夜露沾衣,楼盛失魂落魄地回到府中,口中喃喃自语有声。直到见到楼澈,才伏身跪地,血迹如漆的衣服,疮痍满目的脸,都借着一跪之势,掩入了稀落斑驳的树影里。连从不露声色的楼澈都透出些哀痛之情。

    犹记我否?

    西风又起。

    “不要——”女子的尖叫声刺耳传来。

    “所以你就联合太后慢毒以害太子,站稳脚跟,你又以清皇室之名,揭发太后……楼澈,若论手段之狠,当年的太子也比不上你之万一,小小一个常侍到如今的丞相,你可算是踏血而上了。”

    视线在归晚脸上转了一圈,皇后轻叹出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归晚,你我本该是这世上最亲的人,奈何如今这样,都是造化弄人。从前我欠你的,从无一日忘过,今日我问你最后一句,你可还信我?”

    这番话,本是一辈子也不会出口的,可是染衣之死,却清楚地昭示了朝廷未来的前景,血色茫茫。望着这近初秋之色,他不禁慨然,能为明主效忠是其一生之志,年少时曾经镇守过边疆,对那里的百姓也生出了浓厚的感情,他对这片土地有了荣辱与共的使命感,见朝廷纷争愈见惨烈,他也面临选择,当今皇上虽不能算明君,但是忠义二字他绝不能抛弃,这是他身为林氏将门的铮铮铁骨。士不可无节,将不可无义。

    皇后听得心惊,肃然以对,侧过脸来,归晚对她回之一笑,那温温的笑融到皇后的心里,不知怎么的,她的心也平静了下来。

    “臣才应该感谢皇上,不是皇上的恩泽,臣怎能去南郡之地……”

    骤然又是多道利光破空扑面,他来不及反应,眼前一花,黑影扑过来,他正想伸手去接,身体撞击在一起,冲势巨大,一声巨响,楼盛抱着温暖的躯体,一同摔下马背,落地的顷刻,他愣怔的灵魂也随之碎了一般。

    欺身靠近,楼澈闻言皱起眉,归晚的称呼里是带着意味的,夫君是身份,大人是权位,那称呼里隐有隔阂。心下暗怔,伸出手,轻刮归晚的鼻梁,又不舍得用力,象征性地轻描了一下,柔声道:“让你久等了,我们回家吧。”

    宫女不停地磕头,口中求饶,侍卫听命立刻上前,死拖活拽地把宫女带出殿外。旁边的宫女们早已吓得不敢吱声,哆哆嗦嗦地又上前一个,“楼相,楼夫人……车已经备好了。”

    冲过去?硬冲过去?抬头望向前,他以百般复杂的神色看向林染衣,蓦然发现对方似乎也同样闪过模糊不清和挣扎的表情。

    “但是太子手段狠辣,不听他人谏言,非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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