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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克努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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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摆脱她,她还是跟来了。他顶着一头逐渐发白的红发,心里驻满了狂野和不羁,却害怕着这个女人,这种害怕甚至超越了他对男人的恐惧。他怀疑现实中的所有女人,觉得她们都是克努森夫人伪装成的。

    我们的烧炭行动最后没有赚到什么钱。因为总是有炭窑着火,我们期待的利润最终化为乌有。克努森对我们的失败耿耿于怀,他绞尽脑汁冥思苦想,最后终于得出了这个结论:除非能够在烧炭时提供足够的雪,否则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不可能烧出木炭。

    除了烧炭,克努森还帮我在农场上挖了一个池塘。当时的农场上有一大片洼地,里面长满了草。有一条小路穿过这里,和它交汇。就在这里,有一眼泉水。我计划着在泉水下建一个水库,把这里变成一个小湖。非洲总是缺水,如果能这样做,那牛群绝对是受益者,它们就可以不用走那么远到小河边喝水,而是直接在田间饮水了。农场上的人日日夜夜都在思考这个计划,曾聚在一起讨论了很久。我们终于动工实施,然后成功地完工。对于农场上的所有人,这是一个巨大的成就。修成的堤坝有两百英尺长。老克努森对它颇感兴趣,还教普兰·辛格做了一把坝铲。但堤坝刚刚建好,我们就遇到了麻烦。长长的旱季过去了,倾盆大雨随之而来,水库无法蓄这么多水,有些地方垮了,有几次甚至都被冲走了一半多。克努森建议,我们可以在农场上的牛和佃农们的牲畜来池塘喝水的时候,把它们全部赶到堤坝上,让它们加固这个工程。他认为,每头山羊和绵羊都必须踩踏堤坝,为这项伟大的工程贡献自己的力量。为此,他坚持让牧童们的牛群慢慢地走过堤坝,但放牧的那些小托托们却想让牛儿们尾巴冲天,飞奔过去。然后,他和这些牧童们就有了几次血与肉的搏斗。最终,克努森在我的支持下战胜了这些小托托们。牛儿们排着长长的队伍,低着头安详地走在狭窄的库堤上,看起来极似要走向诺亚方舟的动物们。老克努森胳膊下夹着他的拐杖,在一旁一头头地数牛,看起来好像就是造船者诺亚本人。想到除了他自己,其他人都会被淹死,他就感到特别满足。

    一天一天过去了,终于,这里蓄起了一大片水,有七英尺那么深。那条小路恰好穿过池塘,看起来特别漂亮。后来,我在堤坝的下面又修了两座堤坝,农场上就出现了一长串池塘,牛群和孩子们常常会围在它们周围。在炎热的季节,平原和山上的水洼都干涸了,各种鸟类就来到了农场,有苍鹭、朱鹭、翠鸟、鹌鹑,还有十多种野鹅和野鸭。夜幕降临,当几颗星星窜出天际,我就会走出去坐在池塘边。此时,鸟儿们都开始回巢休息了。水鸟的目的地都很确定,不像其他鸟儿一样,整日都在旅途中,从这儿飞到那儿。真不知道这些正在迁徙中的野外游泳者眼力出了什么问题!野鸭们总是先在清澈的天空中转个圈,然后突然之间一声不吭地扎进黑色的池塘,看起来很像一位来自天庭的弓箭手在它们后面射出的箭头。有一次,池塘里竟然出现了一头鳄鱼,我用枪把它打死了。这真是太奇怪了,因为它只能是从十二英里外的阿西河漫游到这里来的,但它怎么知道这里会有水的?要知道,以前这里可是没有水的呀。

    第一座池塘建好之后,克努森就和我商量,要在里面放一些鱼苗。我们计划了很久,想要壮大农场上的捕鱼事业。非洲有一种鲈鱼,味道很鲜美,但不知道从哪儿能捞到它们。野生动物保护部门确实在一些水塘里放养了一些,但禁止人们去钓鱼。克努森告诉我,他知道有一个水塘,你想在里面捞多少鱼就能捞多少,而且别人都不知道。我们可以开车过去,在水塘里撒上一网,再把这些鱼装进罐子和大桶里,还要记得往里面放点水和水草,这样在我们回去的路上,它们就不会死掉了。他对这个计划非常热心,跟我阐述的时候,身子都在发抖。为此,他还亲自做了一条天下第一的优质渔网。我们去水塘探险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但这件事变得越来越神秘。克努森坚持认为,我们应该挑选一个月圆之夜过去,而且还要准确到子夜时分。刚开始,我们准备带上三个仆人一起过来,后来被克努森减到了两个,后来又减到一个。他还不断地质问我,是不是确定无疑地信任他。最后,他竟然宣布,最好只有我和他两个人单独过去。但我觉得这样做不太可行,因为仅凭我们两个人,是没有办法把那些罐子和大桶装进车里的。但克努森坚持这样做,而且还不能告诉任何人。

    我有朋友在野生动物保护部门工作,我就忍不住问他:“克努森啊,我们要去抓的这些鱼到底是属于谁的?”但他一个字都没有回答,像一个老水手一样,朝地下吐了一口痰,伸出穿着打满补丁的鞋的脚把地上的痰蹭掉,然后抬起脚后跟,迈着死慢死慢的步子走了。走路的时候,他的头缩在肩膀的中间。当时,他的眼睛已经瞎了,只能拄着拐杖笨拙地摸索着向前走,再次变回一个被打败的人,一个在那个低贱、冷酷的世界里逃命的人。他的这种姿势好像给我施了咒,我站在他离开的地方,穿着拖鞋,变成了克努森夫人,俨然一副胜利者的模样。

    之后,我和他就再也没有提到过我们的捕鱼计划。他去世后不久,我在野生动物保护部门的帮助下,在池塘里养上了鲈鱼。它们在这里茁壮成长,既安静沉默,又孤傲焦躁。在它们的感染下,池塘里的其他生命也变成了这样。中午走过池塘的时候,你能看到它们在离水面不远的水下直立着,在这昏暗而充满阳光的水塘里,它们很像黑色的玻璃鱼。如果有不速之客来到农场,我的小托托通博就会到水塘边,拿着一根很原始的鱼竿,钓上一两条两磅重的鲈鱼上来。

    在小路上发现死了的老克努森后,我派了一个跑腿的仆人去内罗毕的警察局报告他的死讯。我本来想把他就近埋在农场,但到了晚上,两名警察开着车,带着一口棺材来到了农场,他们要把他带走。就在这时,天空突然响起一声炸雷,然后就下起了暴雨,雨水有三英尺深,长雨季要开始了。我们开车穿过急流,驶过大片水洼,直奔他家的房子。当我们把他抬上车的时候,头顶电闪雷鸣。滚滚的雷声像是大炮在吼叫;四面八方布满了粗得像玉米棒的闪电。我的车上没有防滑链,所以几乎总是脱离路面,摇摇晃晃的,一会儿歪到这边,一会儿又倒向那边。老克努森肯定喜欢这样的场面,一定会对这种离开农场的方式感到满意。

    后来,我非常反对内罗毕市政府对他葬礼的安排,还和他们很激烈地吵了起来。所以,我就不止一次地往内罗毕跑。这就是克努森留给我的遗产,是他最后一次与法律的激烈对抗,只不过这次是由我代理完成的。从那以后,我就不是克努森夫人了,我变成了他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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