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
“没……没有啊。”她心虚地转开视线,但刚才的发言已经把她做过的事情暴露得一干二净了。尾随我几个小时,是她作为监督者的任务使然吗?还是她纯粹是在挂心我呢?如果是后者我会很开心,但那真是恬不知耻的期盼。
“她不告诉我。”她无奈地说。
“看了我几个小时?”我疑惑地问,“你不是去工作了吗?”
“什么依据?”我问。
或许我是真的被洗脑了——这样的念头不止是在被捕之后,在过去五年里也重复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过。
而塞壬之刃,现在也处于无法召唤的状态。
她稍作回忆,总结道:“简单地说,如果是原本的你,在无罪释放之后肯定会先到处逛逛,像是以前生活过的街道啊小区啊什么的。感觉逛得差不多了之后,或者逛到太阳下山之后,百分之百会选个没人的地方自我了断。”
忽然,青鸟才开口了,“我之前在旁边看了你几个小时,然后你的表情越来越……你不会是想要自我了断吧。”
“看来安全局的心理分析师有时也会出差错。”我一边评价,一边心里叹息。
“万一我真是那种心理异常者呢?”我反问。
但是,正当我要下手的时候,脑海里却不知为何浮现出了梦境里的种种画面。
她继续问:“那么,你知道人类为什么会有恐怖谷效应吗?”
看来那个心理分析师是觉得说出口了,就像是说我这种人好话一样,大概会有点不爽吧。
我战斗的力量基本上全部源自于“它”,现在“它”死去了,我的力量也就成了空中楼阁。这具经过改造的肉体也是如此,虽然仍然有着非常强壮的肌肉,但那也只是常识区间的“非常强壮”,并非本身就能够输出强大的力量,而是为了更好地承载“它”的力量而改造来的。没了“它”这一源头,我这具改造过后的肉体就像是没了燃料的发动机。
一定要说的话,燃料还剩下那么一点点,而那就像是燃烧殆尽之后残留的温热灰烬,用力吹口气还能够看到这团灰烬浮现出橘红色的亮光,却再也无法燃起明火了。
以前的我如果只是脑袋爆开的程度是死不了的,但现在的我可没有那么离谱的能耐了。
老人恐吓道:“你再那样乱跑,当心被杀人犯抓去吃了。”
这个疑似术士的老人硬是拉着小孩子离去了,他自始至终都紧紧地盯着我,却没有与我说过半句话。这令我想起了某些地方流传的怪谈传说,人在野外必须遵守阴阳两隔的规矩,遇到孤魂游鬼,万万不可以与其说话,否则就会发生不好的事情。现在的我和这些正常生活的人就是如此的泾渭分明。
过了一会儿,她才说:“是局里的心理分析师跟我说了一些话,所以我就……”
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这可不像是你说出来的话。梦里的你总是以为,那样的超低概率事件不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我看过了心理分析师提交的诊断报告书。你之所以坚持对所有人宣称自己没有受过洗脑,不是因为你真的如此确信,而是因为你不允许自己相信,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都是基于催眠和洗脑。”她双手压在桌子上,身体前倾,用力地注视着我,似乎是想要透过我的双眼,去审视我的内心世界,“你认为如果连自己都接受了这个诊断,之后就会自然而然地在心里为自己辩护。而问题在于,你无法宽恕自己。”
不愧是安全局的心理分析师,把我的心理和动向剖析得一清二楚。
“杀人犯!”小孩子瞪大了双眼,却不害怕,倒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意思。
转头看去,来者是青鸟,她不知何时来到了我的身边,一脸严肃地瞪视着我。
遗憾的是,现在的我空有“魔人李多”的名头,其实相当虚弱。
“术士们早已对其得出了结论。不是人类的生物,拥有远胜于人类的力量,却故意长着和人类相似的外表——这种事情只有一种理由,那就是为了捕食人类。”她说,“自远古时期以来,人类就面临着似人非人之物的威胁,所以才会演化出‘恐怖谷效应’这种在正常心理学框架里至今找不到统一解释的反射性心理现象。这都是为了让人类在遭遇似人非人之物的时候知道要赶紧逃跑。而不知道要赶紧逃跑的人类,他们的遗传因子最后都没有流传下来。”
她忽然摇了摇头,恶狠狠地说:“你啊,要是在我负责监督的第一天就自顾自地死了,是会让我蒙羞的啊,你知道不知道。”
太阳在城市的另一边缓慢地降落,最终沉没在了群起的楼宇建筑之间。
“你要做什么!”耳畔传来了熟悉的女性声音。
“我也说过很多遍吧。我没有被洗脑,更没有被|操纵。”
具体地说,在被“它”支援力量的前提下,我能够做到其他一些神奇的事情,比如说即使沉入水底也可以呼吸,或者用意识聚集空气里的水分。如果说“它”是类似于海妖的魔物,那么我这些本事就都很好理解了。强大的肉体力量也是,至少我是明确地经历了改造的过程,并且也能够感受到从“它”那里输送过来的“燃料”。但是,塞壬之刃又是怎么回事呢?
“一台和人很像却又不完全像的机器人,会让人本能地怀疑那不是活人,而是尸体?”我说的是关于恐怖谷效应的假说。实际上恐怖谷效应至今没有统一的解释,虽说存在诸多有说服力的假说,却缺少让所有人都服气的结论。这种事情在心理学并不罕见,如果说物理学探索的是有形之物,心理学探索的就是无形之物,在这个无形的领域里,有时候连正确和错误的标准也是无形的。
“心理分析师跟你说了什么话?”我好奇地问。
——为什么就不能是我呢?
梦境中的青鸟将塞壬之刃说成是“魔物赐予我的武器”,这真是一点儿不错。我是在被“它”支援力量之后才变得能够凭空召唤出那把武器的,具体地说,就是某天在感觉自己差不多适应了“它”的力量之后,心里便莫名有了某种“呼之欲出”的感觉,遵循这种感觉对着空气一招,那把武器便首次出现了。
“还乱动,别动!”老人低喝,但目光仍然扎在我的身体上,“最近城里有杀人犯。”
但是,那是何等卑鄙的思考啊。无论是否被控制,杀人的不都是我这双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