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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巴黎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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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遇,当然与这对老夫妇更容易亲昵。上了新道程之后的梵高,访问这人家更可得到许多的启示,因为这店实在是观摩青年作家的新作品的绝好的场所。梵高对他们相识之后,不久就把作品陈列在他们的店内。因了这介绍,他得到了与同样志趣的画家相交接的机会。

    梵高和唐吉渐成为知交。梵高十分感激又钦佩唐吉的人格。就为他画肖像,共画了两幅。这两幅肖像画,都能表现出这一个好汉的性格,及其与作家自身的幸福的一致。这两幅画中没有像别的作品中的咄咄逼人的气势,而流露着一种可使观者微笑的、温和的人间情味。

    梵高的作品源源地产出。旗亭、工场、街道、花草、静物,都是他的即兴的题材。其中静物画尤能充分发挥其特色。有一次他画一双破皮鞋,歪斜的形状,晦涩的色彩,孤零零的一双破皮鞋,没有别的配景。有时他单描一册黄色的书。有时为火柴、烟管、烟囊写照。日常生活中的一切物件,都可为他的大作的“画因”。这些极平凡的物象,遇到了他的喷涌的想象,都能显现特异的境地。

    这时候他与弟一同住在勒皮克路上一所租屋的三层楼中。贝尔纳已和他订交,常常去访问他。他的室中陈设,最可注目的是浪漫派绘画的搜集,其次有日本的版画、中国的墨画、米勒的复制版画。家具都是大型的荷兰式的。大的抽斗上结着蓬蓬松松的纽。他自己的素描、油画、略画(6),都放在这等大抽斗中。

    然他们房间很不配作画室。本来他在不拘什么地方都能工作,现在他自己也感到不便,想改租这屋的地下室。后来他有一个科尔蒙先生门下的同学住在附近地方,这人愿把自己的画室借给他。以后他就每天到这朋友的画室中去作画。巴黎时代中所描的室内外绘画,大部分是在那画室中产出的。

    出门写生的时候,他的扮装真是古怪!奇特的姿势,不像老人又不像少年的异样的颜貌,背脊上负着巨大的画布,摇摇摆摆地在田野中步行。发现了“画因”(Motif),就放下那巨大的画布,把它划分为数区,热狂地把景物描写在其中的一区中。傍晚回家的时候,这巨大的画布已经全部涂满,没有空白的余地了。

    他又屡屡遗弃画布在地上,自己全不介意。他并不想从这等作品获得什么利益,已经描出了,就不顾它。有的时候他画毕了一幅画,就把它遗留在写生的场所,独自归家。

    离他的住居不远的地方,有一所廉价的饮食店。店内的主妇名叫塞加托里(Segatori),出身是意大利的模特儿。因与美术接近,自己也欢喜绘画。她常常收罗到她的店内的饮食的贫画家的作品,教他们用作品来代偿钞钱。梵高也常常来光顾她的店,拿画来向她换饭吃。

    梵高的作品,当他在世的时候,除了唐吉老爹以外竟没有一个美术商欢迎。连他的弟所供职的古皮尔公司都不要陈列。即使陈列了,顾客看了他那种所谓可怕的(terrible)作品都感不快,绝对不要购买。这是他的弟提奥的唯一的慨叹。梵高自己对于世人的冷淡却全不介意。他并不因了俗众的不理解而失望,也不因了商卖的美术界的摒斥而灰心,毕竟他是有实际的精神的根据的。独有唐吉老爹究竟不是庸人,欢迎他的作品。梵高对唐吉老爹交情亲厚,两次为他造像,大概也是有这关系的原故。梵高与高更的认识,也是由唐吉老爹的介绍而来的。

    梵高的交游中,友谊特别深切的有两个人,即贝尔纳与高更。高更比他年长五岁,贝尔纳比他年轻十四五岁。他对于高更用事兄的态度,在信函中每不忘却敬语。对于贝尔纳犹如爱弟,关于技术上、生活上的问题,常常对他吐露衷心。在信函上也称呼他为“我的亲爱的同志贝尔纳”(Mon Cher Copain Bernard)。

    高更的生活与梵高相似,也是后来才学画的。他本来是一个手腕很高的商人。后来忽然抛弃职务,把一身奉献于绘画,在贫困饥寒和世俗的嘲笑中度过放浪的生活。他同梵高相继来到巴黎。

    梵高(背对镜头者)和贝尔纳,摄于1886年

    贝尔纳是北方人,从小对于艺术略有兴味,来巴黎在科尔蒙的门下研究,在那里与梵高初见。然实际二人的知交,是在唐吉老爹的店内开始的。这时候贝尔纳与家族一同住在巴黎郊外。他的父亲很盼望儿子成为艺术家,家境也还过得去,然对于儿子的研究似乎很冷淡。一八八八年,贝尔纳企慕高更,到阿旺桥去访问他的时候,曾经徒步登程,在路中卖肖像画,以供路费。

    梵高认识了贝尔纳以后,常常到他家里去访问。贝尔纳在家中的庭园里筑着一所木造的画室。他们两个人为唐吉老爹描肖像,就在这画室中。同时梵高又为贝尔纳描肖像。正在描写的时候,贝尔纳的父亲走来,和梵高激烈地争论起来。他叱责梵高,不许他影响他的儿子的将来。梵高立刻舍弃了贝尔纳的肖像,挟了未干的唐吉肖像飞奔出画室而去。以后梵高不再访问贝尔纳之家,改由贝尔纳常到勒皮克路访问梵高。

    梵高到巴黎已经两易寒暑,第二次的冬天又到了。连绵的雨雪,沉郁的空气,街头的树木渐渐落叶,终于变成空枝,日光渐渐淡白,严寒笼罩了大地。追求“光与艺术”而来此的梵高,胸中不堪其闷。离开了北国的故乡而来此,原是为了慕光的原故;但现在仍不能充分满足。欲达于最高的艺术的阶级,非深入大自然的怀中去探求更多的光不可。他思慕光,同时又思慕艺术。思慕艺术,同时又思慕太阳!巴黎已为冬所支配,太阳已隐迹了,还有什么可学的地方呢?他就思慕南国。南国是太阳的乡土。

    太阳的恋人从此每晚梦见未知的国土。咽着巴黎的寒凝的空气,度过沉闷的日月。这时候他的友人高更已经旅行到南洋的马提尼克岛(Martinique)上。从绀青的海边、椰子的叶荫下传来的消息,几度恼他的胸怀,使他抱嫉妒之感。他一心想到日本去。他想象日本是光与色十全的国土。倘得财政的许可,他当时一定赴日本了。然而他现在是弟的寄食人,靠着弟的助力而生活。哪里来日本旅行的费用?日本旅行的希望变成泡影;然而思慕南国的心始终不能打消,反而更热烈了。

    焦灼地度过了一八八七年。

    明年二月,有一天晚上贝尔纳来访他。他对他这样说:

    “我明日将旅行去了。请你帮助我整理画室,表示你尚在这里思念我的意思,如何?”

    于是他把日本版画挂在壁上,把油画搁在画架上,把余多的画统统叠好。贝尔纳为他整理装裱成卷的中国画。整理完毕,他方然把明日旅行到阿尔(Arles)的话告诉贝尔纳。并且约他将来也到那地方来。

    “我们可以设立未来的画室的地方,只有南国!”

    夜深,他送贝尔纳到街上,同行了一程路,二人就握手道别。Adieu(别)!——不料这回是永远的adieu。

    第二天早晨,梵高登程。贝尔纳不久也就赴阿旺桥。一个南行,一个西行,两个人各自离去巴黎,从此永远没有再见的日子了。

    * * *

    (1)毕沙罗(Camille Pissarro,1830——1903):原译“比沙洛”。法国印象派画家,出生于西印度群岛。十二岁赴巴黎求学,很早就对美术发生兴趣,热衷于新印象主义理论。

    (2)德加(Edgar Degas,1834——1917):原译“特茄”、“特格”。法国表现人物动态的绘画大师,善画室内群像,作品题材类似库尔贝派,而色彩则更接近印象派。

    (3)科尔蒙(Fernand Cormon,1845——1924):原译“可尔孟”。法国学院派画家,擅历史题材。

    (4)唐吉老爹(Julien Tanguy,昵称Père Tanguy,1825——1894):原译“汤基爷”。法国画商。现存梵高为他画的像三幅,而非两幅。

    (5)鲁阿尔(Henri Rouart,1833——1912):原译“罗亚尔”。法国企业家、画家、艺术收藏家。

    (6)略画:指简笔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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