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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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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心里的感受是否都明明白白写在了脸上,想必是因为瑞秋很快转入话题,对瑞纳提解释说我常出门,要么骑马出去,要么徒步外出,她从不知道我去哪儿,回来的时间也不定。“菲利普比他的雇工们还勤奋,比起他们,他可以说是对庄园了如指掌。”

    她的手还拉着我的胳膊,她在客人面前说我的样子像老师在炫耀一个孩子,孩子却闷闷不乐。

    “恭喜你拥有这么好的家园,难怪你表姐瑞秋如此眷恋这里,我还从没见她这么神采奕奕过。”

    他的眼睛,那双我记忆犹新的眼睛,眼睑下垂,毫无表情,这会儿看看她,又转过来看看我,说:“这里的空气比佛罗伦萨的温和,更有益于休养身心。”

    “我表姐的祖先是西方国家的,她只是回了老家。”

    他微微一笑,所谓微笑也只是他面部微微动了一下,他对瑞秋说:“这要看哪条血脉更重,对吧?你的小亲戚忘了你母亲是罗马人,而且你越长越像她。”

    “希望只是脸长得像,”瑞秋说,“体形和性格都别像。菲利普,瑞纳提声称要去外面住旅店,让咱们告诉他个地方,哪里都没有关系,他不讲究。我说这简直是胡扯。我们肯定能在家里给他安排一间房间,对吧?”

    听了她的话,我的心一沉,但我无法拒绝。

    “当然,”我说,“我马上吩咐下去,而且马上让驿车离去,你不必再用了。”

    “他把我从伊塞特送到这里,我要给车夫付钱,回伦敦的时候再雇用。”瑞纳提说。

    “现在还不急于做出这样的决定,”瑞秋说,“既然你来到这儿,至少得待几天吧,把什么都看看。另外,咱们还有很多事要商量。”

    我离开客厅去吩咐人安排房间——房子西边有间大的空房间,很适合他——然后慢慢上楼回自己房间,准备洗个澡,更衣吃饭。透过房间的窗户,我看见瑞纳提出去给车夫付钱,付完钱在车道上又站了一会儿,用审视的目光把周围打量了一阵。我能感觉到,他只要看一眼,就能估计木材的价格以及树和灌木的价值。我还见他仔细看前门上雕刻的图案,用手抚摸图案的花纹。一定是瑞秋来找他了,我听见她的笑声,接着两个人开始讲意大利语。然后前门关上了,两人走进了屋子。

    我有点想待在自己房间不下楼,想捎话让约翰用盘子把饭端上来。如果他们有许多话要说,我不在跟前会更好一些,可我是主人,不能失礼。我慢慢洗了澡,又很不情愿地换了衣服,下楼看到斯考比和约翰在餐厅忙碌着。自从请人打扫壁板、修补天花板以来,我们再没用过餐厅。只见桌上摆放着最好的餐具,所有招待客人的用具都拿了出来。

    “没必要这么铺张,”我对斯考比说,“我们在书房也一样能吃得很好。”

    “太太吩咐的,先生。”斯考比很注意分寸地说,又听他吩咐约翰去餐具室取花边餐巾,这东西星期天聚餐都没用过。

    我点上烟斗,来到院子里。春天的傍晚,天色还很明亮,一个多小时以后,暮色才会来临。然而客厅已点上了蜡烛,窗帘还没有拉上。蓝色卧室里也点着蜡烛,可以看见瑞秋在窗前着装,身影来回晃动。如果只有我们俩,那么就又是一个在闺房共度的夜晚,我会为自己在波得敏的所作所为沾沾自喜,而她则会温和平静地向我讲述她这一天的经过。现在完全没有这回事了。客厅里的明亮,餐厅里的热闹,他们之间谈论的事情都与我毫不相干。此外我对这个人有一种本能的反感,怀疑他无所事事地跑到这里来,却另有目的。瑞秋事先知不知道他来英国看她?波得敏之行的快乐离我而去,小男孩的闹剧也结束了,我情绪低落,忧心忡忡地进了屋。客厅里只有瑞纳提一人,独自站在炉火旁。他已脱去旅行装,现在着的是进餐服,这会儿正仔细看墙上挂的我外祖母的画像。

    “非常迷人的面孔,”他评头论足起来,“漂亮的眼睛,美丽的肤色,你出生在一个美丽的家族。画像本身没什么价值。”

    “大概是没什么,”我说,“莱利家族及克奈勒家族的画像在楼梯上,你可以看看。”

    “我下楼的时候注意到了。”他答道,“莱利家的画像不错,克奈勒家的不怎么样,应该说没有得到很好的体现,不过制作得很花哨,大概是出自学生的手笔。”我一言未发,侧耳倾听瑞秋下楼的声音。

    “离开佛罗伦萨之前,”他又说道,“我替你表姐卖掉了一幅早期弗里尼的作品,这是桑格莱提家的收藏品之一,可惜的是,它们都一件件散落了。那绝对是一件精品,就挂在别墅里楼梯上光线最好的地方。你去别墅的时候大概没有注意到。”

    “很可能没有。”我答道。

    瑞秋进了房间,她穿着圣诞前夜穿的那件长裙,只是肩上多了条披巾。我很高兴她这么着装。她看看我们这个,又看看那个,像是要从我们脸上的表情判断我们谈话的内容。

    “我正在给你表弟讲我有幸卖掉了弗里尼的圣母画像,可失去它又是多么不幸的事。”瑞纳提说。

    “不过这种事咱们已习以为常了,对吧?那么多的珍宝都失去了。”她对他说,我很反感她在当下这个场合用“咱们”这个字眼。

    “你把别墅卖掉了吗?”我很唐突地问了一句。

    “还没有。”瑞纳提答道,“我们事实上——这正是我来见你表姐的部分原因——实际上,决定把它出租,三四年的租期。这样更有利,别一下子卖掉,说不定哪天你表姐想回佛罗伦萨,那多年以来一直是她的家。”

    “我还没打算回去。”瑞秋说。

    “现在没有,可以后难说。”他说道。

    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在房里的一举一动,我真希望她能坐下,免得他这样。她平时坐的那把椅子离烛光稍远了些,她的脸正好在阴影里。她实在没理由在房内走来走去,除非要显示她的长裙。我拉过来一把椅子,但她不坐。

    “想想看,瑞纳提都到伦敦一个多星期了,竟没告诉我。”她说,“当斯考比通报说他来了的时候,我简直惊讶得不得了,他实在是太疏忽了,事先不通知我。”她转过头对他笑着说,他耸了耸肩。

    “我是想突然出现能给你一个惊喜,”他说,“不期而至可能令人高兴,也可能正好相反,完全取决于当时的情况。你还记不记得那次你在罗马,我和科西莫出现的时候,你正着装准备参加卡西特鲁西家的晚会,一见我们你明显很不快。”

    “噢,我那可是有原因的,”她笑道,“如果你忘了,我可以提醒你。”

    “我可没忘,”他说,“我还记得你那件长裙的颜色是琥珀色。还记得贝托尼·卡西特鲁西给你送了鲜花,我见了他的名片,科西莫没见。”

    斯考比进来通告开餐,瑞秋在前面带路穿过门厅进了餐厅,她一边笑着一边对瑞纳提重提罗马的事情。我从没这么闷闷不乐过,觉得自己很多余。他们继续谈论一些人和地方,瑞秋不时从桌那边伸过手来,像对孩子一样对我说:“菲利普,亲爱的,你得原谅我们,我已有很久没见瑞纳提了。”而他则用他那双眼皮耷拉的深色眼睛注视着我,缓缓眨起一丝笑意。

    有一两次他们突然讲起意大利语来。他在对她说什么的时候,突然找不出词来,便歉意地向我点点头,开始讲自己的语言。她答话时我听到她吐出一些陌生的词,语速要比我们用英语谈话时快很多,这时她的整个神情都好像改变了,更加活跃,更加兴致勃勃,然而从某个角度讲要冷酷得多,她洋溢着一种新的光彩,都是我不太喜欢的。

    我似乎觉得他们俩坐在我这板壁餐厅里的餐桌旁显得很不协调,他们应该在佛罗伦萨或罗马的某个地方,由一些低声下气的黑人侍奉着,一个对我而言陌生的精彩社会,在那里说说笑笑谈论着我听不懂的话,而不应该在这样一个地方,斯考比穿着皮革便鞋走来走去,一条小狗在桌下刨抓,我缩在椅子里,十分消沉、沮丧,耷拉着脑袋自己吃饭,取些胡桃双手挤碾,好解除点痛苦。瑞秋坐着,我和瑞纳提来回递着葡萄酒和白兰地,或者应该说是我在递,因为我什么都不喝,而他两样都喝。

    他从随身带的包里取出一支雪茄点上,我点烟斗时,他用一种忍耐的眼光审视着我。

    “好像所有的英国青年都抽烟斗,都以为能助消化,我却听说会影响呼吸。”他发表着见解。

    “正如喝了白兰地会影响判断力。”我回了一句。

    我突然想起死了埋在植物园里的可怜的多恩,想到它年轻的时候,如果碰上非常不喜欢的狗,就会竖起身上的毛,尾巴挺得直直的,然后跳过去咬住对方的喉咙。我现在能了解它的感受。

    “请原谅,菲利普,”瑞秋站起身说,“我和瑞纳提有很多事要商量,他带来一些文件要我签字,我们最好去楼上闺房处理,你过一会儿再来找我们好吗?”

    “我看就不了。”我说,“我出去一整天,办公室有些信要看,祝你们俩晚安。”

    她走出餐厅,他紧随其后,听着他们上了楼,约翰来收拾桌子的时候,我还在那儿坐着。

    我出门来到院子里,我看见闺房亮着灯,窗帘紧闭。现在他们在一起,肯定讲的是意大利语。她坐在炉火旁那把低椅里,他在一旁。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会把我们前一晚的谈话讲给他听,讲我把遗嘱拿去抄了一份,不知道他会给她谈些什么想法,提些什么建议,也不知道他档案里拿来些什么文件要她签字。他们处理完事之后,是否又会谈论人或事,谈论他们俩都认识的人和地方?她是否会给他制作药饮,像为我做那样?是否在房里来回走动,让他看她?我还想,他几点才会告辞去睡觉,告辞的时候她会把手伸给他吗?他会不会在门口滞留一会儿,像我一样找个借口延误一下?或者,她会不会因为和他很熟,让他待到很晚?

    我在地里走着,来到新修的石阶路,下坡来到海边,然后又往回走,上了栽满雪松树的大道,就这么来来回回地走着,直到钟塔的钟敲响十点。这是我每晚离开的时候,也是他离开的时间吗?我来到草坪边上,站在那里望着她的窗口,室内还亮着灯,我望着灯光,等候着。灯继续亮着。刚才走得很热,但现在站在树下,有点凉,手脚都觉得冻。夜色沉沉,寂静无声,今夜没有冷月挂在树头。十一点的钟声一敲过,闺房的灯光就灭了,蓝卧室的灯光亮起来。我又稍稍站了一会儿,然后一转念,绕到屋后,走过厨房,来到西边,抬头望瑞纳提的房间。我感到一阵轻松。那里亮着灯,百叶窗拉上了,帘缝中透着灯光,窗户也紧闭着。我怀着一种孤独的满足感,想他肯定一夜不会再打开窗户,拉开窗帘。

    我进了屋,上楼来到自己的房间。我把衣服脱下,把领带取下,刚把这些东西扔在椅子上,就听到走廊里她那长裙的窸窣声,接着是轻轻的敲门声。我走去把门打开,见她还没更衣,还围着那条披巾。

    “我来向你道晚安。”她说。

    “谢谢。”我回道,“也祝你晚安。”

    她朝下一看,看到我鞋上的泥。

    “你一晚上在哪儿?”她问。

    “在地里散步。”我回答。

    “为何不来我房间喝杯饮料?”她又问。

    “我不想。”我又答。

    “你真滑稽,在饭桌上的样子像个耍脾气的小男生,该挨打。”

    “对不起。”

    “瑞纳提是个老朋友,你是清楚的,”她说,“我们有很多事要谈,你该明白的,对吧?”

    “是不是因为他这个老朋友比我更深情,所以就允许他在闺房待到十一点?”

    “到十一点了吗?”她说,“我确实没意识到。”

    “他要在这儿待多久?”我问。

    “那得看你,如果你客气相邀,他大概会待三天,再多就不可能了,他得回伦敦去。”

    “既然你要我请他,我就请。”

    “谢谢你,菲利普。”她说完突然抬起头望着我,目光非常温柔,嘴角含着一丝微笑,问我,“怎么了?干吗这么傻气?在地里踱步时心里在想什么?”

    我真想对她说心里有一百个想法、一千句话,我如何不信任瑞纳提,如何不愿看到他在我家里,又如何希望和以往一样,与她单独在一起。但我没这么说,而是把那一晚上的所有不快化作一句话:“谁是贝尼托·卡西特鲁西,他干吗要送花给你?”

    她咯咯笑起来,伸手搂着我。

    “他又老又胖,满嘴烟味——我特别特别爱你。”说完她就走了。

    我肯定,她离开不到二十分钟就入睡了,但我却一次又一次地听着钟楼的钟声,一直到四点才昏沉沉睡去,一夜不宁,到清晨七点刚刚沉睡就被约翰无情地唤醒,他总在这个时间叫醒我。

    瑞纳提待了不只三天,而是七天。这七天里我始终无法改变对他的看法。我最反感的是他对我流露的一种容忍的神情,看着我的时候嘴上挂着一丝似笑非笑的笑容,好像我是个孩子,得多迁就点。而且不管我白天去做什么,他都要仔细询问,把我当作调皮捣蛋的小男孩。我特意中午不回家吃饭,每天下午四点刚过,我一回到家,走进客厅,总会看到他们两个在一起,毫无例外地讲意大利语,一见我就马上打住。

    “呀,工人回来了。”瑞纳提会说。该死的家伙,他就坐在我平时一人时坐的那把椅子上。“当他漫步在田间地头,关心犁地的时候,瑞秋和我正畅想在遥远的天边,我们除了在石阶路上逛一会儿,整天都不动。人到中年,生活情趣就不同了。”

    “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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