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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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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你害了我,瑞纳提。”她就说,“你来这之后我把所有的事都疏忽了,不拜访客人,不管种植,菲利普该怪我无所事事了。”

    “可我们的心智并非无所事事,”他回答,“我们涉足的领域正如你小表弟涉足的田地一样广阔。或者今天不是足踏田地,而是骑马奔波?英国的年轻人总热衷于消耗体力。”

    我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嘲讽。在他眼里,我就像匹大头马。这时瑞秋忙来解围,又是那种老师代学生开脱的样子,这使我更为恼火。

    “当然今天是星期三,”她说,“星期三菲利普既不骑马也不散步,他是在办公室算账,他脑子很清楚,数字概念很强,对所有的花费一清二楚,对吧,菲利普?”

    “并非完全如此。”我答道,“事实上今天我去参加了即决法庭,审判一位被指控偷窃的邻居,这人最后被判罚款,不必监禁。”

    瑞纳提望着我,眼里依然是那种容忍的神情。

    “既是一位年轻的农场主,又是一位年轻的所罗门。”他说道,“不断了解到你的才能。瑞秋,你表弟是否能让你联想起戴尔·沙托的施礼者画像?他像画中人一样把傲慢与纯真融为一体,具有无限魅力。”

    “也许吧。”瑞秋说,“我以前从未想过,他在我心里只像一个人。”

    “啊,那是自然,”瑞纳提道,“但他身上肯定还有一些戴尔·沙托的感觉,什么时候你把他拉走,带他去看看咱们的国家。旅游能开拓人的心灵,我希望他到美术展览馆或教堂转转。”

    “安布鲁斯对这两种地方都很厌倦,”瑞秋说,“不知道菲利普会不会感兴趣。对了,你在即决法庭上见到你教父了吗?我想带瑞纳提去派林拜访他。”

    “是的,他在场,”我回答说,“并要我向你致意。”

    “肯达尔先生有个很迷人的女儿,”瑞秋对瑞纳提说,“她比菲利普小一点。”

    “有个女儿?嗯,这么说你表弟身边还是有年轻女性的。”

    “岂止,”瑞秋笑道,“方圆四十英里内,每个做母亲的都盯着他呢。”

    我怒视着她,她笑得更厉害了。她去更衣吃饭,走过我身边的时候拍拍我的肩,她那种令人万分恼火的习惯——我以前告诉过她,说她这样就像波比姑妈,她听了很高兴,好像我在恭维她似的。

    等她上了楼,瑞纳提对我说:“你和你的监护人实在太慷慨了,给了你表姐瑞秋生活费,她写信告诉我,说她非常感动。”

    “这是这座庄园最起码要给她的。”我对他说,心里在想,但愿我的语气能阻止进一步的交谈。我不会告诉他三周后将要发生的事。

    “你大概知道吧,”瑞纳提说,“如果没有这笔生活费,她就什么收入都没有了,我只能不时替她卖掉点东西。这种变化对她而言确实异乎寻常,不过我想,要不了多久,她就会有社交生活的需要,就像她在佛罗伦萨习以为常的那种生活,正因为如此,我才没有卖掉别墅,它们之间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我没接他的话,心想如果真的有密不可分的关系,那也是他认为的,在他来之前,她从未说起过什么关系。我又想,他本人有多少财产是不是除了帮她卖桑格莱提的家产外,也把自己的钱给她一点。安布鲁斯不信任他,实在是明智之至。然而瑞秋到底有什么地方需要指导,非得让他做自己的律师和朋友呢?

    “当然啦,”瑞纳提接着又说,“可能明智的办法是把别墅卖掉,然后给瑞秋在佛罗伦萨买一个小套间,或者在费索马盖间小屋什么的,她有很多朋友,都不希望失去她,我也是其中之一。”

    “我们刚见面时,你就告诉我说,瑞秋表姐是凭感情冲动行事的女人。无疑她还会这样,那么她喜欢在哪儿生活就在哪里生活好了。”

    “那倒是,”瑞纳提又说,“不过她这种冲动行事的本性并不总能给她带来快乐。”

    我想他这话是在暗示她和安布鲁斯的婚姻就是出于冲动,且很不幸福,她来英国也是出于冲动,以后会怎么样他也拿不准。他对她有控制力,因为他在帮她处理事务,可能这种控制力会把她带回佛罗伦萨,想必这就是他此行的目的。他会不知不觉地影响她,或许也有可能直言不讳地告诉她,庄园给她的那点生活费是不够她花的。我手里有王牌,他还不知道。三周之后她就可以永远摆脱瑞纳提了。我真想笑,可心里实在是厌恶他,所以在他面前笑不出来。

    “长这么大,突然屋里有个女人要你招呼,而且一待几个月,一定觉得很怪异吧。”瑞纳提又说道,那双耷拉着眼皮的眼睛盯着我,“是不是让你感到很不舒服?”

    “正好相反,”我回道,“我感到很愉快。”

    “对于你这样年轻、缺乏经验的人来说简直是一记强力药,不过一下服这么大的剂量可能会有害。”他说。

    “都快二十五岁了,”我答道,“我想我清楚什么药对我合适。”

    “你堂兄安布鲁斯四十三岁了都这么认为,可结果证明他是错的。”瑞纳提又说。

    “你这是警告,还是忠告?”我问道。

    “两者都有,”他说,“就看你怎么理解了。好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现在我要上楼更衣准备用餐。”

    我猜想他就是要用这种办法来挑起我和瑞秋的不和。说上一两句话,话本身听起来没什么恶意,然而足以刺痛人心,令人窒息。他提醒我对她应有所防备,他这是在暗示我什么?是否我不在家,他们俩坐在客厅里时,他会耸耸肩说英国的年轻人必然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因而对我不屑一顾?或者他还不这么一言蔽之,而是口若悬河地发表一大堆议论,对我进行诽谤。

    “高个子男人的致命弱点是容易驼背,”有一次他说道(当时我正站在门口,低头对斯考比说话。),“而且,他们如果身体好的话就很容易发胖。”

    “安布鲁斯可一直不胖。”瑞秋很快说了句。

    “他没像这个小伙子有那么多运动量。大幅度地走路、骑马,还有游泳,会使身体肌肉发达不平衡。这种现象很常见,而且几乎都是英国青年。像我们意大利人,骨架比较小,活动也较少,因而都能保持良好的体形。另外我们的饮食也很利于身心,不大吃难消化的牛羊肉。至于面点……”他边说边极不赞成地挥挥手,“这孩子一个劲儿吃面点,昨天吃饭我见他吞下一整块馅饼。”

    “听到了吗,菲利普?”瑞秋说道,“瑞纳提认为你吃得过多了。斯考比,我们得减少菲利普先生的食物。”

    “当然不行,夫人,”斯考比听了一震,赶紧说道,“减少食量会对健康有害,而且夫人,你们要记住,菲利普先生十有八九还在长身体呢。”

    “可千万别是这样。”瑞纳提嘟嘟囔囔地说,“如果二十四岁了还在长身体,那倒让人担心他是不是腺功能有严重问题。”

    他一边呷着白兰地,这是她特许带进客厅的,一边若有所思地看着我,那神情简直让我觉得我差不多有七英尺高,像那个可怜的笨蛋杰克·特里沃斯,被母亲赶到波得敏市场沿街叫卖,引得人们都看他,给他几个小钱。

    “想必你身体一直很好,对吧?”瑞纳提又说,“小时候没得过什么大病影响你成长吧?”

    “记不清以往什么时候得过病。”我答道。

    “那就太糟糕了,”他说,“没得过病的人往往一遇到自然灾害就垮了。我说的没错吧,斯考比?”

    “很可能是这样,先生,我不太清楚。”斯考比回答道,可他离开房间的时候,我注意到他很疑惑地看着我,好像我已经得了天花。瑞纳提又说:“这白兰地应该至少再放三十年,等菲利普的小孩成年的时候就好喝了。瑞秋,你还记不记得那晚在别墅你和科西莫宴请大家,差不多把全佛罗伦萨的人都请来了。记不记得他执意要我们大家都戴上面具,就像威尼斯人过狂欢节一样?还有你那令人难过的亲爱的母亲在和什么王子调情,大概是叫罗伦佐·安姆那提,对吧?”

    “不知道是谁,但决不是罗伦佐,他那时正忙着追求我呢。”瑞秋说。

    “多么疯狂的夜晚。”瑞纳提若有所思地说,“我们那时真是年轻荒唐,完全没有责任感,要是像现在这样沉稳平和就会好很多。我想在英国这个地方从不举办这样的晚会,当然可能气候不大适宜吧。尽管如此,要是小菲利普戴上面具在草丛里找肯达尔小姐,一定很有趣。”

    “我敢肯定,那样的话露易丝就别无他求了。”瑞秋顺着说道,眼睛盯着我,嘴角抽了一下。

    我走出房间,离开他们,只听他们马上就讲起意大利语,从语调中听出他在提问,瑞秋则笑着回答他的问题。我知道他们是在谈论我,可能还有露易丝,还有那传遍整个乡下的该死流言,编织我们俩以后的什么婚约。上帝!他还要待多久?我还得忍受多少个这样的日夜?

    在他临走的那个晚上,我教父和露易丝过来一同进餐。那晚过得很好,或者说看上去不错。我发现瑞纳提为了对教父礼貌周到把自己搞得很辛苦。他和教父、瑞秋三个人自成一个谈话圈子,倒使我和露易丝自得其乐。我发现瑞纳提时不时地朝我们望一眼,脸上带着一种亲切友好的微笑。我还听到他对教父低声嘀咕:“恭喜您女儿和您教子,他俩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露易丝也听到这句话了,这可怜的姑娘满面绯红,我赶紧问她打算什么时候再去伦敦,我希望这么问能给她解围,但说不定还反而更糟。晚饭后又提起伦敦的话题。瑞秋说:“我希望能不久后去伦敦玩玩,如果我们能同时在那里。”她对露易丝说,“你得带我看看所有景点,因为我还从未去过呢。”

    我教父马上竖起耳朵。

    “这么说你打算离开乡下了?”他说,“你到康沃尔来,好不容易度过了一个冬天,经受了这里的严寒,你要是去伦敦会觉得很开心的。”他又转向瑞纳提,“你到时还会在那里吗?”

    “我还有事要在那儿待几个星期,”瑞纳提答道,“如果瑞秋决定去的话,我自然会随时听候她吩咐,我对你们首都一点也不陌生,非常熟。希望您和您女儿去那儿时能赏光和我们一同进餐。”

    “十分乐意,”我教父说,“伦敦的春天非常可爱。”

    听着他们平静地策划相约,我恨不得把这一堆脑袋都砸烂,但最使我怒不可遏的是瑞纳提用“我们”这个词。我清楚他的计谋,诱她去伦敦,在那里一边做其他事务一边陪她,然后再设法说服她回意大利。至于我教父,出于他自身的原因,会进一步促成这件事。

    他们还不知道我心里早有主意,现在只是先让他们高兴一场。于是晚宴便伴着每个人各自的美好愿望结束了。最后二十来分钟的时候,瑞纳提把教父拉到一边去,我心想,又不知在放什么毒呢。

    送走肯达尔一家后,我没回客厅,而是回房睡觉。我把房门半掩着,以便能听到他们上楼的声音。然而很久都没有他们的动静,午夜钟声敲响时,他们还在下面。我走出门,站在楼梯口,侧耳倾听。客厅的门开着一条缝,能听得见他们说话嘀嘀咕咕的声音,我手扶扶杆,赤着脚一步一步撑着往下走。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想起童年的事情。有次安布鲁斯在下面和别人一起吃饭,我也是这样。这时我的心里油然而生起和那天一样的犯罪感。谈话还在继续,但听瑞秋和瑞纳提谈话根本就是徒劳无功,因为他俩都讲意大利语。我只能听到他们不时提及我的名字菲利普,还有几次提到了教父肯达尔。他们在谈论我或者他,或者是我们俩。瑞秋语气很急迫,听起来有点陌生。瑞纳提则好像是在问她什么。我突然想到,是不是教父向瑞纳提谈起佛罗伦萨来旅游的朋友,然后瑞纳提就把这事告诉了瑞秋?一想到这儿,我心里一阵厌恶。我在哈罗受的教育是多么苍白,学的拉丁语和希腊语简直毫无用处,在我的屋檐下两个人在讲意大利语,大概讲的还是与我相关的重要事情,而我却除了我的名字之外,什么也听不懂。

    突然,一阵沉默,两个人谁也没说话。也没有任何动静。他会不会走过去搂住她?她会不会像圣诞夜吻我一样亲吻他?我一想到这,心头猛地涌起一阵对他的仇恨,差一点就不顾一切地跑下楼去把门推开。正好这时又听到她的说话声。长裙的窸窣声,声音向门口过来。她手里举的蜡烛光亮已闪烁可见。长谈终于结束了,他们已准备上床就寝。我像多年前那个小男孩一样,偷偷溜回自己的房间。

    听得见瑞秋经过走廊走向自己的套间,他则朝另一方向他自己的房间走去,我很可能永远也不会了解他们这几个小时谈话的内容,但至少这是他在我屋檐下的最后一个夜晚,明天我就可以轻松愉快地入眠了。第二天早上,我迫不及待吃完早点,匆匆把他打发走。那辆要载他去伦敦的驿车的车轮在车道上响起时,瑞秋走了下来,一身准备干园艺的装束,她大概前一天晚上已向他告过别,这会儿只是来说声再见。

    他拿起她的手吻了吻,这次出于一般的礼貌,他对我这个主人用英语辞了行,然后又对她说:“你会把你的计划告诉我吧?记住,你来伦敦的话,我会在那里等你。”

    “四月一日之前我没什么计划。”她说着转过头对我笑笑。

    “那天是不是你表弟的生日?”瑞纳提一边爬上马车,一边又问道,“希望他过得开心,但不要吃过大的蛋糕。”然后像是临别要刺我一下,他又从窗口说道,“在这样奇特的日子过生日真是滑稽,愚人节,不是吗?不过到那时你已二十五了。大概你觉得已经长大,不会再想起这个节日了。”说完就走了。驿车沿着车道朝草场门口走去,我扭头看瑞秋,她说:“或许该请他那天再回来一同庆贺?”她说着嫣然一笑,我为之怦然心动。她摘下长裙上别的一朵报春花,把它插在我的扣眼里,轻声对我说:“这七天你表现不错,我却没有尽职。现在我们又单独相处了,你高兴吗?”没等我回答,她就随塔姆林去植物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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