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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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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他们在一家位于布卢姆斯伯里街[76]上的小店里逛得最久。里面有个男人,是位个子不高但挺有趣的店家。他有种坚持不放弃的特质,但并非为难强求,尽管多半时间不作声,却又特别显得有压迫感——他那一双惊人的眼睛紧盯着他的客人,从一个看到另外一个,客人们正考虑着一个东西,而他希望能引起他们的兴趣。他们最后找上他,因为他们的时间已经快用完了。从他们在大理石拱门上了马车,至少已经有一个小时了,虽然没有预期的顺利,不过,倒是从一开始就觉得饶有兴味。寻寻觅觅当然兴味十足,但也抱着要找到的想法;如果他们太快找到,那趣味又会过于强了。目前的问题是,他们一面感到店主对他们的专注甚有意思,一面在布卢姆斯伯里街的这家店里找着,也彼此商量商量。他无疑是个专家,对他的生意很用心——在他的观念里,这可能正是他做生意的秘诀,也就是不要太烦扰上门的客人——这使得他们之间的关系有点过于一本正经。他没有很多东西,也没有他们在别处所见“滥竽充数”的货色。我们这些朋友进去的时候,就发现里面摆的东西是罕见得少;加上很明显不是贵重物品,整体感觉简直是可怜兮兮。随后他们的看法改变了;因为有几件小东西是从那小窗口拿过来的,其他几件是从柜台后方的柜子抽出来的——柜子放在不太引人注意之处,虽然有玻璃门,看起来仍是暗暗的——尽管都是些小玩意儿,但是不管如何低调,每一个都令他们忍不住多看两眼,而店家假意用沉默来招呼他们的心思,立刻昭然若揭了。他的布置并没有分门别类,一点儿也不壮观,但依然和他们截至目前所见过的相当不同,讨人喜欢。

    夏洛特在这个小插曲之后留下不少好印象,其中好几件事,后来她也分享给了她的同伴——他一直沉浸在寻找的兴味之中;其中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他们当时看到的那个男人,他自己就是个最棒的珍玩。对于这一点王子的说法是,他自己并没有看那个男人;夏洛特事后不止一次为了使他明白,说得倒是很精确,就大致上的关系而言,只要低于某个社会阶级的人,他都看不见。每个店家对他而言没啥不同——对于一个勤于注意观察的人来说,这相当矛盾。他不会去注意那些比较卑微的人有何特殊之处——晚上又干了什么勾当,或是有谁随便告诉他个名字都无所谓,在他看来,天下乌鸦一般黑。他并不想伤害他们,那是一定的,但是他很少想到他们,就像他眼睛所见,只限于他高高仰起的头。她的视线范围着眼于每个人际关系——他却是只为自己而看见:她会注意乞丐,记得用人,也认得车夫;和他出去的时候,她也会在脏兮兮的小孩子里面找出漂亮的;她还会从叫卖的摊贩脸上,欣赏他们的“风格”。因此,这一次她才会觉得他们到的这家古董店很有趣;部分原因是他很在意他的东西,另外也是因为他很在意……呃,他们。“他喜欢他的东西——他爱它们,”她如此说,“不只是因为——可能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他很想卖掉它们。我想如果可以,他会很乐意留下它们;而且,无论如何,他更想将它们卖给对的人。当然喽,我们就是对的人呀——他一眼就能认出他们来;那就是我说的,为什么你会知道,至少我知道,他挺在意我们。难道你看不出来,”她提问的语气带着坚持,“他望着我们,加上他一副很懂我们的样子?我不太相信,我们哪个以前曾被人家这么好好瞧过。没错,他会记得我们的。”她承认自己对那回事深信不疑,几乎到了有点儿坐立难安的程度。“但毕竟,”可能是为了安心之故而说,“是因为他的品位吧,就因为他有品位,所以他喜欢我们,他挺有印象的——他对我们颇有想法。嗯,我想人们可能都会这样吧。我们很漂亮啊——不是吗?他心里有数。他也有他自己一套,虽然嘴巴什么都没说,但是用他的脸色对你使力,那就表示他知道你感觉到了——那是寻常的手法。”

    东西一件一件摆上来,挺像样的一些古老的金器、旧银器、旧铜器,颇有年代的镂刻和镶着珠宝的艺术品,柜台上排得满满的,店家的手指头又细又轻巧,指甲修剪得很整齐,偶尔会摸摸那些东西,只稍微碰一下,样子有点儿紧张又很温柔;好像下棋的玩家似的,手停在棋盘上方几秒钟,考虑着该动某颗棋子,然后可能又不动它了。小巧的华丽古物、装饰品、坠子、炼坠盒子、胸针、饰扣,像是切割宝石却没光彩又少了血色的红宝石,珍珠不是太大就是太小,色泽也太浊,不太有价值;小画像上镶衬着不再闪烁的钻石;鼻烟盒——或是它们的卖相——又好得过头,让人起疑。杯子、托盘、烛台,使人想起当票,如果保存下来,当票本身就是值钱的古玩。少数几枚纪念章,外观匀称但是来路不明。有一两件古典的纪念品是本世纪初期的作品;还有拿破仑时期执政官的东西、做得很小的模型,有神庙、方尖碑、拱门等等,都谨慎地放在这一堆里面。虽然后来又试着挤进了好几个奇怪的戒指、凹雕宝石、紫水晶、红水晶,但是每样东西都好端端地放在会发出轻微噼啪声响的盒子里,里头垫着陈旧的黄灰色缎子。尽管看得出淡淡的风情犹在,不过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兴致。客人们看了看,摸了摸,假装有点儿莫名地考虑着,但又不太肯定,只要礼貌许可的范围内,他们就一直耗着。过了一会儿,他们心照不宣地认为,从这么一家店带份纪念品给玛吉,真是太不像样了。那使人看起来矫情,而不是真的“好”——难处在这儿——当成宝藏送太过平凡,显不出送礼者的巧思,且不管彼此什么关系,要是当成献礼收下,也嫌太粗糙。他们已经出来超过两个小时了,但是很明显,什么也没找着。夏洛特不得不难过地承认。

    “说真的,这类东西,它的一点价值应该存在于它曾经属于某人本身。”

    “说得好!”王子说,一副得意的姿态。“那就对啦。”

    店家后面的墙上有各式各样的小壁橱,其中的两三个夏洛特已经看他打开过,所以她眼睛停在那几个他还没看的东西上。但她仍然觉得整个都不对。“这里没什么她可以佩戴的。”

    过了一会儿她的同伴才回话。“那有没有什么东西……你想……是你可以戴的?”

    这话让她吓了一大跳。她没在看那些东西了,只是立刻直视着他。“没有。”

    “咳!”王子轻轻叫了一声。

    “是不是,”夏洛特问,“你想送点儿什么东西给我?”

    “嗯,就当个小小的纪念品[77]——有何不可?”

    “不过,它又是纪念什么来着?”

    “咦,就这个呀——你自己说的。就这次的小小搜寻行动。”

    “哦,我是这么说的——不过我并没有要求你呀,我的重点不就一直是如此。所以喽,”她问,但是现在对他微笑着,“这逻辑何在?”

    “呵,逻辑……”他笑了。

    “有逻辑最重要。至少我是这么觉得。你给的纪念品——你给我的——是个没有意义的纪念品。说不通的。”

    “哎,我的天哪!”他模糊不清地咕哝着,表示不服气。招呼他们的店家仍站着,眼睛看着他们,而这位女子虽然此时对她的朋友比什么都更有兴趣,仍再次与他四目相视。她挺自在的,因为他们说着外国话[78],别人听不懂——此外,他们看起来好像要谈谈买卖了,因为王子手上拿着其中一个鼻烟盒。

    “你不必管说不说得通,”她继续对她的同伴说,“我可得要。”

    他把小盒盖打了开来,仔细端详着。“你是说,那么一来,你就自由了……?”

    “自由……”

    “不必给我什么东西了?”

    这句话使她停顿了好久,当她又开口的时候,很奇怪,竟是对着店家说的。“可不可以……”

    “不要。”王子对着他的小盒子说话。

    “我把它给你,你不要吗?”

    “不要。”他用同样的方式再说了一遍。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好像原本憋住了,这会儿叹口气出来似的。“你说的是我一直在想的事。那是我要的。”接着她又补了一句:“那是我所希望的。”

    他放下盒子——看着它注视良久。很明显的,他对那位小个儿男子的关注一点儿都不以为意。“这就是你要带我出来的原因?”

    “嗯,不管怎么说,”她回答,“那是我自己的事。不过,没有用吧?”

    “没有用,我亲爱的[79]。”

    “不可能吗?”

    “不可能。”他拿起了其中一只胸针。

    她又停了一下,而店家只是等着。“如果我照你说的,在这些迷人的小饰品里,挑了件要你送我,那我该拿它怎么办啊?”

    或许他终于有些烦躁了。他甚至——好像可能听得懂似的——有意无意地往他们的店家看过去。“戴上它呀,天哪[80]!”

    “请你说说,戴在哪儿呀?我衣服下面吗?”

    “只要你喜欢,随便哪里都好。但这实在是,可以这么说,”他加了一句,“不值得一提。”

    “打从你起了头开始谈,”她微笑着,“也只有这件事值得一提,亲爱的[81]。我的问题很合理——所以你的想法成不成立,就看你的答案是什么。假如我为了你,真的从这些东西里挑了一只别上去,你以为,我回去之后,会把它当成你给的礼物,展示给玛吉看吗?”

    他们之间的谈话,常常会开玩笑,拿“老罗马”来描述事情。以前他轻松幽默地用它来解释所有的事给她听;不过没有像现在,他对老罗马活脱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耸耸肩膀就算了。“到底为什么不行?”

    “因为——基于我们的关系——没有任何说辞可以给她当成借口。”

    “借口?”他纳闷着。

    “这件事呀。我们在一起四处逛逛,而且我们要只字不提。”

    “喔,没错,”他过了一会儿说——“我记得了,我们要只字不提。”

    “那可是你许诺过的。你懂了吧,一件事会跟着另一件。所以喽,你没有坚持到底。”

    他又随意地把一个小玩意儿放回去,随后他终于转身面对她,表情有点儿疲乏——甚至有些不耐烦。“我没有坚持到底。”

    问题暂时解决了,但很明显的,也使得他们没什么好再说下去。店家动也不动,很有耐心地站在那儿——他谨守沉默不语,反倒产生了几乎是讽刺的效果。王子走向玻璃门,背对着其他两个人,因为没什么好说的,他望向街道——表情也是一样的不耐烦。接下来店家对着夏洛特打破静默,此举影响深远。“好可惜呀[82],王妃女士[83],您已经看得,”他表情难过地说,“太多了。”——这句话让王子转过头来。即便不是话中的意思,光是他的声音就产生了大震撼;那是极流利、极地道的意大利话。夏洛特和她朋友互相看了一眼,速度之快也不遑多让,当场两人都没有任何动作。但毕竟他们的一瞥目光已经说明了很多事;那一眼是两人在惊呼着,担心这个家伙听到了他们亲密的谈话,更别提她那个有可能或是不可能的头衔;那一眼也说着,两人互相保证,不管如何都没有关系。王子仍在门边,但很快地站在原处对着刚才的说话者开口了。

    “你是意大利人,是吗?”

    但回答是用英语:“呵呵,天啊,才不是。”

    “你是英国人吗?”

    这次的回答带着微笑,说了个最短的意大利话:“非也[84]!”店家不想谈这个问题了——他的解决之道就是直接转向一个他尚未开启的储藏柜,开了锁之后,取出一个方形的盒子,大概二十英寸高,外观覆盖着磨损的皮革。他将盒子放在柜台上,把一对小钩子往后推,打开盒盖,从这个小窝里拿出一个饮酒的容器,比一般的杯子要大,倒也没有大得离谱,质地从表面上看起来,要么是古老的精制金器,要么是某种材质,曾经非常炫丽。他拿着它的样子很温柔,很正经,清了块地方,把它放在一方小小的缎面垫子上。“我的金钵啊!”他说着——嘴巴发出的声音仿佛有千言万语。他使这件重要的物品自己营造出某种效果——因为“重要”,所以也就无须旁人赘言。它造型简单,却有独特的雅致感,矗立在一个圆形的台座上,柱脚短短的,底部略往外延伸;尽管称不上深妙非凡,但是以它表面的色泽、外形迷人之处,冠上这个头衔,倒也不算浪得虚名。它很可能是一个大型高脚杯的缩小版,为了提升它的线条之美,做得只有原来的一半大小。它是纯金制作,因此更显庄重,好像警告着谨慎的欣赏者,不得轻举妄动。夏洛特立刻小心翼翼地将它拿起来,而王子一分钟后又改变了他的姿势,远远地看着它。

    它比夏洛特想得还要重。“金子,是真的金子吗?”她问着他们的同伴。

    他等了一下。“看起来有点儿像,可能你会猜得出来。”

    她看了看,用漂亮的双手将它举起来,转向亮光处。“它的质料可能让它变得不值钱,不过,恐怕我很喜欢它。”

    “嗯,”男子说,“我可以用低于它的价值卖出。您懂吧,我少拿一点儿。”

    “那是多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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