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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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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别是在布莱顿时,那个差异性出现了。他和夏洛特在那儿度过很棒的三天时光,也使自己更进一步——尽管此时当然还看不出全貌——了解他伟大计划的优点。首先他将愿景抓牢了,用双手把它摆得稳稳的,好比他摆稳一把易碎的旧罐子,以便仔细检查一番,又好比将安上玻璃的画作摆稳了,不管是为了光线的角度,或是其他一些他喜欢的外在考量。至于那些他可能使不上力的,也一定会因此一直处于不明朗的状态,直到他开口“说”为止。呼吸着布莱顿的新鲜空气,走在阳光下布莱顿的临海步道,他觉得那个特质,呵,增加了好几倍,有种触手可觉的样子,挺诱人的。在这个初步的时期,他喜欢自己能“说”的感觉,他也会如此做的。那个字的本身就很浪漫,他立刻把它和许许多多的故事与戏剧联想在一起,其中有英俊热情的青年,穿着军服、紧身裤、披风和高筒靴,嘴里一直说着独白。第一天他就觉得,很可能无须等到隔天就会跨出一大步,于是他对同伴说他们待久一点儿,不应该只有一两个晚上。他好整以暇,一心要办到他想要的;他强烈感觉到自己一步步往前进。他正在表演[113]——这种感觉不断出现——不是在黑暗中,而是在金色阳光的大白天。没有出现一些形容得很恰当的冲动情绪,像是鲁莽冲撞、慌慌张张、狂热兴奋、身处险境等等,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计划,这个计划与其说是快乐,不如说是一时激动,不过为了弥补那个缺憾,会找出最重要的特色,能往未来延伸,也能应付更多的临时状况,甚至看起来也会体面又有尊严。按照当地的说法,此时季节正“旺”,风起云涌;饭店很大,风也很强,社交大厅通风良好,挤满了各式“风格”的人,这是夏洛特没变过的说法。喧闹声四处回响着,穿着排扣外套金光闪闪的乐队,弹奏着狂热的音乐,各地的话都听得到,有来自克罗地亚、达尔马提亚、喀尔巴阡山的语言在其间夹杂着,散发着强烈的异国风情,也引人思乡之怀,这些声音还衬着此起彼落的软木塞开瓶声。所发生的这一切令我们这两位朋友倍感欢乐惊奇,若非如此,他们肯定会感到相当不安。他们少了在丰司尊贵的隐私——至少魏维尔先生是没有了——对于公共场所的高音量与鲜艳色彩,倒是多了渐增的耐受力。丰司是化外之地,玛吉和范妮·艾辛厄姆都同意这一点;这一片海洋只不过是个又大又热闹的地方,吸引人群出游或逛逛水族馆,他心中对周围的真实场景感觉很充实,好像什么都比不上它,更能完整呈现生命的脉动,回家后他们也一致认为,从此忘不了这里。最近在夏洛特回来了之后,也以她的方式重现那股生命的脉动,有那么几个钟头的时间,她同伴觉得简直要归功于她,使自己开了眼界。说得直白一点儿,虽然是他“带着”她,不过几乎是她拉着他走来走去,玩赏这个地方,因为她本身个性比较快乐,更活泼有好奇心,更积极投入,说俏皮话的反应更快,听起来也更令人开心。他想想,说真格儿的,真的不曾有人拉着他走来走去——过去长久以来一直都是他拉着别人,特别是拉着玛吉走来走去。这一点很快就化成他经验的一部分——对他而言无疑地标示出如人们所说,生命的一个阶段,此说法挺贴切的;这种新的顺序颇令人感到愉悦,一种被动地接受奉承的状态,可能成为未来的慰藉——何乐而不为呢?

    古特曼—瑟斯先生第二天就证明了这一点——我们的朋友一直等到那个时候——他真是位出色的年轻人,个性亲切打扮光鲜,在当地有一间整洁的小房子远离滨海步道,身上散发出来的,都是和家人亲密生活在一起的迹象。我们的两位访客被介绍给大家认识,一个接着一个,一大串的男士与女士,年长的和年轻的都有,还有一群小孩,大的和年幼的都有;待客之盛情使得他们一开始以为是生日宴会,或是某个周年纪念日,大伙儿按照习惯聚集在一块儿庆祝;不过他们接着入座,俨然成了家中一分子似的,这可都要归功于古特曼—瑟斯先生。乍看之下,他只不过是个挺聪明又亮眼的人,正当年轻力壮还不到三十岁,受命做的每件事都完美无瑕。不过站在他的子女间——他大气不喘地说一共十一个,十一张五官清晰的小小棕色脸蛋,鼻子长得都是古老家族的样貌,架在上端的眼睛也都是古老家族的样貌,不是那个人独有的——一边招呼这位他期待已久才得以亲见一面的美国大收藏家,而他迷人的同伴,说话坦白,俊美又不端架子,让人以为是魏维尔太太,这位年轻女士也一边留意着那群身高不一的小孩,留意戴着耳环的胖婶婶和阿姨们,留意着头发梳得油亮说话有伦敦腔、熟门熟路的叔叔伯伯们,他们的口音和想法都独树一格,有话直说的态度,比起做生意的当家老板有过之而无不及。总之,就是留意着整个地方,留意着宝藏是如何造出的,留意每件事,就好像一个人习惯随时看看自己的账目,那是由生活好好学来的智慧,几乎每个觉得“有意思的”都要加以留意。她的朋友当下就感觉到,她的观察力无所不包,而且出奇迅速地就能挑出很有意思的地方。因此以后遇到这类经验,也就是他一向汲汲于搜寻着可能的宝物,都会带给他相当大的不同,这是他唯一的,也已经被接受的狂热。不同之处所出现的形式,很可能是一种令人精神为之一振的消遣活动,更轻松,也因此可能更显喧闹。无论如何,种种预感令人感受鲜明,而此时古特曼—瑟斯先生来了,一脸批评家的锐利表情,刚刚都还看不出来呢。他请这对贵客到另一个房间,他们站在门槛之前,而原本待在房里的家族其余成员,不约而同地停顿了一下,接着都走掉了。宝藏就在这儿,魏维尔先生有兴趣的物品都预定好了,也很快就获得后者的注意。然而,我们朋友的记忆不断地往回追溯,想抓住过去,曾有哪一个时刻,于任何类似这样的地方,眼前满满陈列着艺术品,而自己却想着一些其他挺不相关的人呢?他很熟悉这类中产阶级家里后方的起居室,从北方透进来的光线,使它们看起来有点儿灰灰的,不讨喜也令人有些害怕,这些地方位于温泉或海水浴场,是骗子的天下,就算他们装着一脸老实样,其实可能才狡诈得厉害呢。他什么地方都去过了,到处打听,四处寻觅,有时候他相信甚至得冒着失去性命、危及健康以及他的诚信名望的危险;不过在这种地方,珍贵的东西一件又一件,从上了三道锁但俗不可耐的抽屉里,从古老而又柔软的东方丝绸袋子里,被取了出来,壮观地陈列在他眼前,难道他一直任由自己的思绪漫游,不知所以,到此刻才停止吗?

    他没有让人看出来——啊,那点他可是很清楚。不过,所幸他倒是同时认出了两件东西,因为有点儿混淆,所以其中一个还险些疏忽了。古特曼—瑟斯先生在这节骨眼儿,罕见地摊开来说个明白,他是个高手,手法完美,懂得和魏维尔先生这类大人物说话时该避开什么。重要的是,虽然少了闲聊,但是他以动作来取代,他不断在一件毫无特色的红木家具[114]和一张桌子间来回走着,那张桌子无法引人心动,虽然看起来相当有派头,它兀自盖着一块整洁的棉布,上面的褐紫红和靛蓝已经褪了色,使人想起曾经有过的重要茶叙。轻轻地揭开覆盖物,哇,大马士革瓷砖一块接一块展现出来,最后终于见到它们的全貌,色调蕴泽,敬肃之情油然而生。但是,观赏者一面考量着,赞美的话语和做出决定的过程,却简略得无法符合一位善变者的作风;通常在这类场合,他总是毫无顾忌地讨论起来,因为讨论本身据他说就很迷人。年代极其久远、古不可考的釉彩色泽透着紫水晶的蓝光,就像王室成员的脸颊一般,不可近而亵玩——有顺序而且搭配排列,这些特质对他而言,都是必要的决定因素;但这恐怕是他生平第一次,这么快就应允一件事,过程本身之精妙,的确像眼前所见、所欣赏的一样完美:他从头到脚每一寸都预知,再过一两个小时他就要“说”了。他的船要烧了,时间急迫无法再等下去,他不能再如平日一般,用坚定的手指,以理性来掌握时机——等待的时机,全看夏洛特本人了,她就在那儿,一副很能干的样子,和古特曼—瑟斯先生一样能干,恰恰懂得该保持沉默,但又使整场气氛轻松自在,这一点让迟来的评论更显芬芳,好比情人对他的爱侣许诺,会发生令人喜悦的事,或是她耐着性子,把一大束的新娘捧花藏在背后。他得到收藏品煞是欣喜,支票上的数字也很大,但他竟然想着许许多多其他的事,很开心。至于为何会如此,说真的,他也无从解释。这快乐甚至于连接下来的事也比不上。他们随后回到原本那个房间,一家族的人再度接待他们,环绕身侧;女子对于周遭环伺的闪亮眼神,应对自如,而且她很亲切地吃了块浓郁的蛋糕,也喝了红葡萄酒。她事后说,如此一来,他们的交易好像添了些神秘色彩,以古老的犹太人仪式作为结束,这都使他感到,自己与这一群兴高采烈的人融合在一起。

    他们步行离开的时候,她所展现的就是这个特点——他们一起走在傍晚的午后,回到微风徐徐的海洋和熙来攘往的滨海步道,四处都隆隆作响,激动不安,也回到灯光灿烂的商店,店家戴上夜晚的面具露出笑脸,拉拢起客人来更显殷切。他觉得他们越走越靠近,看得见他焚烧船只之处。仿佛在此和谐的时刻,这红色的光芒会因为他的信心而变得更火红,更庄严。这个时候又有另一个征象出现心中,他常常有这种感觉——或许听起来有点儿难以置信——就在那个只有他们和宝藏与男主人的房间里,当时她转向朝北的光线,那光线不过是谈生意时的适当照明罢了,他却觉得情绪受到牵动,是含蓄的关系,或是相反的,甚至可能是因为完全不同的感觉而难受。她听着他讲自己能够当场看多少东西的数量。虽然她已经无所矜持,接受了与他亲近的关系,不过在另一处地方,他感到那个高额数字所撼动的气氛。从那时刻起,她几乎不再多作声或发表异论,而他也几乎不再客套多做解释,只剩下一件事能做的了。一位有教养的男士不会用这样的方式将钱、一大笔的钱,在一个可怜的女子面前一把推出去,却看不到理应负起的责任——女子是因为贫穷,才勉强享受他的招待。这么说是没错,因为事实上,二十分钟过后,他点起了火炬,用一两下坚持来点亮它,要是结果没有立即明朗,那就一定是失败。他说话了——他们散步后坐在避开人群的长椅上,静静观看着,把之前十五分钟的事好好记在他的心上;他持续地领着她到那个重点上,有时候赶紧停顿,但随即又更急迫地往前进。巨大坚实的峭壁之下,整座灰泥城市大部分都以建筑工艺坐落在崖壁上,有轰隆作响的海滩与高涨的潮水,头顶上方和前面看过去都是令人神清气爽的星星,整个地方挺有安全感的,只不过到处是灯光、座椅和铺着石板的步道;附近还有一堆人群不断在你的上方移动,等着随时帮忙掀开菜肴的盖子。

    “我在想,我们已经一起过了几天时光,相当美好;所以我希望,假使我问你是否愿意把我当成丈夫,你不会觉得太过分而吓到才好。”仿佛他已经知道不管答案是什么似的,优雅的她是不会立刻回答的,她当然不能立刻回答,所以他又说了些话——好像他觉得,务必在事前想个清楚不可。他提了这个问题,已无后路可退,那代表他得牺牲他的船舰,而且他接着要说的话,等同于发射倍增的火焰以确保燃烧。“我不是突然想到的,有时候自己也纳闷着,你是否没发觉我在想这件事。打从我们离开丰司之后我就在想——其实,我们还在那儿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想这件事了。”他话说得慢慢的,因为他很想给她时间思索;这反倒使她平静地看着他,那模样让她看起来很“优”——此结果意义重大,而且到目前为止也颇令人满意。她一点都没被吓到——他曾见过她如此,是不卑不亢的谦虚表现——不管她想要几分钟来考虑,他都会答应。“你千万不要以为,我忘记自己已经不年轻了。”

    “哎,没这种事。老的是我。您才是年轻的人呢。”她一开始是这么回答的——说话的语调也听得出不急,知道仍有些时间。这个回答没有针对问题,但是很体贴——那就是他最想要的。她接着说的话,清晰低沉的声音和坚定的脸庞,都保持着这份体贴。“我也觉得这几天实在过得很美好。如果我没有多多少少想象这几天,会带我们走到这个结果,那我也太不知感激了。”她使他有点儿觉得,她像是往前进了一步以迎合他的意思,却又同时站在原处不动。然而无疑地,那只是说,她正考虑得很认真,很理性——他就是要她如此思考一番。等她想够了,她可能会顺着他的意。“我觉得,”她继续说,“挺确定的人是您吧。”

    “啊,不过我是挺确定了,”亚当·魏维尔说,“遇到重要的事,除非确定了我才会说。所以喽,假如你本身能面对这样的姻缘,那么你根本不必感到一丝一毫的困扰。”

    她又停顿了一下,可能是觉得自己正在面对着呢;因为透过灯光与薄暮,透过温和又略带湿意的西南风吹拂,她毫不闪躲地看着他的眼睛。又经过快一分钟时间的思考之后她说:“我不想假装说我认为结婚对自己不好。我是说,对我有好处,”她继续着,“因为我确实是毫无牵绊。我应该会想要少点儿随波逐流。我应该会想要有个家。我应该会想要踏实的生活。我应该会想要对某件事有个动机,胜于其他——这个动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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